正如陳霸先預先估計,剛過亥時,江面上霧氣瀰漫,今夜果然是奇襲渡江的好時候。

千餘艘大小船艦,齊向廣陵方向進發,老天也幫忙,颳起東南風,陳霸先傳令全軍“掛帆”。[廣陵,今揚州。]

陳蒨閉目站在船頭,靜聽船舷乘風破浪的聲音,韓子高站在他身後,看著新得的愛馬,它渾身散發出銀白色的光,照亮了周圍的甲板。

玉獅子身旁是烏騅,黑白分明的兩匹馬站在一處,時不時聞聞對方的臉。

韓子高想起件事,轉頭問陳蒨:“將軍,烏騅以前是侯景的坐騎?”

“沒錯。” 陳蒨道。

“那怎麼成為您的坐騎?”韓子高問。

“烏騅曾救過我的命,當年在樂遊苑,侯景要射殺我,虧得它打個響鼻,讓侯景的箭偏了方向,不然我早就死了。”陳蒨道。

“屬下聽都錄事說過。”韓子高道。

陳蒨繼續說道:“此馬還有個名字,叫‘王追’,據說楚漢相爭時,楚霸王項羽乘騎的馬就是烏騅,項羽垓下戰敗,自覺沒有顏面回江東,命人把烏騅渡到南岸,項羽死後,烏騅不忍離去,在南岸哀鳴不止,最後絕食而死,故得‘王追’之名。”

項羽自刎烏江的故事,韓子高小時就聽人講過,感嘆道:“唉——,項羽要是和烏騅一起渡江多好,他本可以過江的,說不定能東山再起,那天下還不知道是誰的天下,為了顏面丟了性命,因小失大,太傻了。”

“傻嗎?項羽可不這麼認為,有退路不歸,是因為他執著自己的信念。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或許在別人看來不可理解。古往今來,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為的就是不肯捨棄他們的信念。”陳蒨微笑道。

“說的也是。”韓子高點點頭,又問:“您還沒說烏騅怎麼成為您的坐騎呢?”

“侯景死後,烏騅被送回建康,人人說它妨主,因為它曾經的主人,高祖和侯景都死了……”陳蒨道。[高祖,即梁武帝蕭衍。]

“高祖?烏騅還是高祖的坐騎?”韓子高吃驚地問。

“是,侯景南渡之前一直騎的是白馬,攻陷京城後,他看中高祖最愛的駿馬烏騅,這樣烏騅就成了侯景的坐騎。因為兩任主人都沒有善終,所以王太尉不願騎,也沒有別人敢要,就要處死它,是我懇請叔父向太尉討求,這才贈給了我。可笑的是,人說烏騅忠心,不事二主,可它跟從了兩任主人,到我這第三任,沒見它不吃不喝,想念舊主,呵呵……”陳蒨搖頭笑道。

“或許將軍才是真正的王者,它要追隨的人是您哪!不然,它怎麼會救您呢?”韓子高道。

“噓——,你是討我歡心。”陳蒨低聲道:“這話你我之間說可以,在外面可不能亂說,會給陳家招來殺身之禍。”

“嗯,屬下明白。”韓子高點頭。

“給你的馬起個好叫的名吧!就像烏騅,我一喊‘黑風’,它的耳朵就豎起來,知道我在喚它。”陳蒨道。

“我的名字是將軍起的,再請將軍幫我的馬也想個好名字。”韓子高拱手道。

“好吧!嗯……”陳蒨思索了片刻道:“此馬在黑夜中,皎皎若明月生輝,叫它‘明月’,可好?”

韓子高點頭道:“明月,好名字。”於是衝著玉獅子大聲叫喊:“明月,明月……”

就見玉獅子抖抖耳朵,轉頭看向船頭。

“將軍您看,明月好像知道我在喊它,哈哈——”韓子高很是興奮。

“這麼大的霧,哪裡有明月?”駱牙此時走過來,抬頭望了望天。

“哈哈哈——”陳蒨和韓子高都笑起來。

“你們笑什麼?我說錯了嗎?”駱牙一臉困惑。

陳蒨道:“旗門,我給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