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再次睜開眼,已是睡在軍帳的床榻上,他轉過頭看見陳蒨枕著手臂靠在榻邊正在打盹。

這個男人的臉部輪廓稜角分明,嘴唇厚薄正好,雙眉入鬢,眼尾細長,長的真是好看啊!

韓子高不禁看痴了,他伸手觸控著陳蒨修長的眉毛。

陳蒨那對漂亮的鳳眼立時睜開,柔聲道:“子高,你醒了啊!口渴了吧,我給你倒碗水。”

“我自己來吧,怎麼好勞煩將軍。”韓子高掙扎著想坐起來。

陳蒨伸手抱起韓子高,在他背後塞了個隱囊,遞上一碗水,認真地說:“我是你的兄長,照顧你是我的本份,這裡沒有外人,你不要把我當將軍。”

韓子高喝著水,皺起眉頭,眼神飄忽,好似有心事。

“怎麼了?有什麼話直說無妨。”陳蒨問。

韓子高臉紅起來,扭捏道:“我,嗯,我想如廁……”

陳蒨笑起來:“你害什麼臊,這是大好事啊!玄景說你只要能如廁,你的傷就無大礙了。”

陳蒨一邊說,一邊拿來虎子放到韓子高身下。

等了一會,沒聽見動靜,陳蒨問:“怎麼樣,解出來了沒有?”

韓子高咬著牙,撐了半天的勁,搖搖頭,“不行,還是不行!”急得頭上虛汗直冒。

陳蒨額頭上也冒出汗珠,他按捺住內心的焦急和擔心,命駱牙絞了熱巾敷在韓子高的腹部,不停地鼓勵道:“不要著急,慢慢來,玄景說只要解出來,你的腸道就通了,再堅持一會,忍住疼,你一定行的。”

苦捱了兩刻有餘,韓子高終於如釋重負,陳蒨喜出望外,扶著韓子高躺下,又給他蓋好被子,樂顛顛地端著虎子,像捧著寶貝似的去找柳玄景了。

韓子高望著陳蒨的背影,眼睛溼潤了,他半躺在隱囊裡,內心極度歡喜,沒想到一直習慣被人服侍的信武將軍也會照顧人了,瞧他剛才端著虎子、興奮的樣子像個三歲的孩童。

這時帳外傳來一片歡呼聲,聲震四野:“司空威武、司空威武、司空威武!……”

難道司空來了?韓子高不禁打了個寒顫。

待到駱牙進來才得知,是京城快馬傳遞露布【露布,一種寫有文字並用以通報四方的帛制旗子,多用來傳遞軍事捷報。】,將士們為京城大捷高聲歡呼。

紹泰元年【公元555年】十二月中,陳霸先在淮渚大破齊軍,燒賊船數千艘,京城夜空亮如白晝,賊兵溺死者數以千計,百姓夾岸觀戰,為官軍歡呼助威。侯安都偷襲徐嗣徽於江寧浦口,徐嗣徽大敗,乘單舸逃走。齊軍無奈遣使求和,請求放其餘部北歸,陳霸先與齊使締盟,親自出石頭南門,陳兵數萬,送齊人還北。

然而,捷報到達的同時,也傳來一個壞訊息,齊國提出條件,要陳霸先必須送一個直系子侄到齊國為質,韓子高聞之憂心忡忡。

如今陳霸先身邊的直系子侄,只有陳蒨和陳曇朗,兩人中間會選誰呢?齊國皇帝高洋喜怒無常,且無信用,若是戰事再起,那麼這位身在齊國的質子必然大禍臨頭。

傍晚,陳蒨回到軍帳,韓子高見他並無異樣,談笑如常。

許胤宗端來剛熬好的藥湯,陳蒨用嘴輕輕地吹著,感覺溫度差不多了,扶起韓子高,用湯匙一勺一勺喂他喝。

“我自己來吧!”韓子高被喂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這是軍令,聽話!”陳蒨道。

許胤宗暗暗偷笑,知趣地掀簾出帳。

陳蒨把一碗湯藥全部喂完,方才放下碗和湯匙,又拿起帕子給韓子高擦嘴。

“將軍,您……”韓子高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直說!”陳蒨道。

“您就不擔心您自己嗎?”韓子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