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東宮諮議參軍劉師知,他是太子的老師。”宦官回答。

“劉師知?他的父親可是前尚書左丞、司農卿劉景彥麼?”陳霸先問。

“正是。”宦官點頭。

出了永福省,陳霸先回頭對眾將道:“剛才師知幾句話,直戳得我背後冒冷汗啊!”

“區區諮議參軍,膽敢冒犯主公,如不加嚴懲,其他人定會有樣學樣!”周文育道。

陳霸先雙手背在身後,大笑:“今日老夫喜得王粲之才啊!哈哈哈——”

大司馬門,是朝廷官員進入臺閣的必經之路。平旦時分,城門兩邊並排停放用草蓆遮蓋的七具屍體,草蓆上血字書寫“大逆罪人王僧辯”、“大逆罪人之子王頠”、“大逆罪人之子王……”,字跡血色未乾,令人觸目驚心。

正在趕往尚書省朝堂參加集議的官員們,一個個膽顫心驚地從屍體中間趨步而過。

上午集議過後,百官聯名奉表勸晉安王即位,隨後蕭淵明宣佈退位、自行離宮別居。

陳霸先命有司將王僧辯父子七人屍體,用車拉到方山,挖了一個坑,草草埋葬。

可憐南朝一代名將、平定侯景之亂的第一功臣、左右梁國朝堂的權臣、大司馬王僧辯,疏於防備,死於同袍盟友之手,父子七人埋屍荒野,連個棺材、墓碑也沒有。

而整個朝堂上下,竟無人敢站出來,為大司馬說句公道話。

從七月二十三日貞陽侯蕭淵明從採石渡江,到九月二十八日退位,這個傀儡皇帝連頭帶尾只當了六十五天。

翌日,杜稜黑著兩隻眼圈,攙扶著程靈洗,到陳霸先面前覆命。在費盡一天兩夜的口舌之後,杜稜終於說服程靈洗歸降。

陳霸先大喜,握住程靈洗的手道:“玄滌真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啊!霸先向來敬佩忠義之士,得到玄滌,比拿下石頭西門還要高興啊!”又傳御醫給程靈洗療傷。

程靈洗感激涕零:“靈洗冥頑不靈,本該死於亂刀之下,承蒙司空垂愛,不殺我,一直等我歸降,我再不悔悟,就枉為人了,從此靈洗誓死追隨司空、效忠晉安王。”

兩人相談甚歡,直至半夜。

“雖然朝堂上沒人提不同意見,但您別就此以為他們是真心歸順,王僧辯的死黨就在他們中間,您現在出入禁內覲見皇帝,身邊只有二十斑劍護衛,實在過於冒險。”尚書省殿閣內,杜稜提醒陳霸先道。

“禁衛軍已由徐度接管,羽林衛也換成咱們的人,老夫有什麼可擔心的。”陳霸先不以為然道。

“雖然是這樣,但就怕萬一……”杜稜道。

“萬一,萬一,你總是前怕狼後怕虎,跟個婦人似的,能做成什麼事?起初我要起兵攻襲京城,你也是推三阻四地說這不行、那不行,而事實呢,比想的還要順利,如果我也跟你一樣猶豫,現在你我的頭顱恐怕已經高懸在朱雀觀了。”陳霸先不高興地打斷了杜稜的話。

“若我每次進宮,都帶著你們,刀劍不離身,那皇帝會怎麼想?朝臣們會怎麼想?百姓們又會怎麼想?我是梁國的忠臣,帶兵入京是撥亂反正,不是來篡權奪位,更何況王僧辯進宮,不管是見以前身為晉安王的主上,還是後來的傀儡皇帝蕭淵明,身邊只有斑劍跟隨,怎麼到我就破了規矩?難道我還不如王僧辯?難道我還懼怕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

“主上年少,又是您扶持上位,自不用擔心他,屬下是擔心王僧辯餘黨,還有齊國……,您不可不防啊!王僧辯正是因為疏於防備,才被您有機可乘的啊!”杜稜急道。

陳霸先臉色一變,瞋目怒叱:“夠了,老夫忍你夠久了,退下!”

杜稜嘆口氣,躬身拜了三拜,轉身離開。

“叔翁,杜將軍也是擔心您的安危,一時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