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下來,周文育每日到陳蒨的軍帳探看,聽柳玄景說,韓子高的傷情反覆,可能有性命之憂,見睡榻上的韓子高昏昏沉沉,陳蒨也是心力交瘁、將近崩潰的樣子,周文育幾次掏出令紙,又揣了回去,催促陳蒨赴京的話始終還是說不出口。

拖延了七八天,京城還是派人來了,這次來的不是一般信使,是陳霸先的心腹,給事黃門侍郎、兼相府記事蔡景歷。

周文育陪同蔡景歷來到陳蒨的軍帳,路上把陳蒨沒能赴京的原因又跟蔡景歷說了一遍。

蔡景歷聽完,搖頭笑道:“景德兄啊,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心太軟啦!”

周文育嘆口氣:“說心裡話,叫我衝鋒打仗,我眉頭不皺一下,可我看著子華,越看越像是以前的司空,心裡不由自主的發虛。唉,這次就看先生的了。”

“放心,我可是有備而來。”蔡景歷自信滿滿地走進陳蒨的軍帳,見陳蒨正趴在榻邊打盹,榻上的韓子高也在昏睡。

周文育對駱牙使個眼色,駱牙會意,趕緊推了推陳蒨,小聲道:“將軍,您醒一醒,京城來使啦!”

陳蒨睜開眼,轉頭一看,面前站著蔡景歷,立刻站起作揖道:“呀,先生怎麼來了,若知先生會來,蒨該出營迎接,抱歉抱歉,今晚給先生接風洗塵,旗門,你去準備酒筵。”

蔡景歷擺手道:“酒筵就不必啦,我已經聽說了,令弟重傷的事,實在深感遺憾,這種情況下本不該打擾將軍照顧令弟,只是齊國那邊天天派人來問,滿朝文武也催逼得緊,司空也是無奈得很啊!這次我是奉皇命而來,派您出使齊國,並非司空一人的意思,乃是聖上與百官共同商量的結果,請信武將軍接旨。”

陳蒨正色撩衣袍跪地聽旨。

“詔曰:司空長侄、信武將軍陳蒨,聰明睿知,德才兼備,宜當大任,出使齊國,結兩國邦交之好。因以此功,進號宣毅將軍,冊封長城縣侯。追除其父陳道譚,散騎常侍、使持節、平北將軍、南兗州刺史,冊封長城縣公,諡號昭烈。”

蔡景歷讀完詔書,笑道:“聖上對您可是恩寵倍至,不但封您,還封您的父親,這是何等的榮耀啊!望將軍暫斷兄弟之情,以國家大義為重,與我一道赴京謝恩吧!”

呵呵,好一個恩寵倍至,陳蒨心中冷笑,叔父啊,軍令無效,就拿聖旨壓我嗎?封我為侯,封我父為公,軟硬兼施,是要讓我感激涕零、心甘情願地赴齊送人頭嗎?可惜,您要失算了,現在的陳蒨已非從前的陳蒨。

陳蒨強忍憤恨,接過詔書,起身微笑道:“先生一路辛苦,請上坐,旗門,讓庖廚煮壺鮮茶來。”

“不必了,不必了。”蔡景歷道:“覆命要緊,還請將軍收拾收拾,跟我啟程上路吧!”

陳蒨轉臉看著蔡景歷,那眼神凌厲中帶著殺氣,看得蔡景歷毛骨悚然。

陳蒨什麼話也沒說,掀簾出了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