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陳蒨甩袖大步離去,沈君理擦了擦額上的汗,看著陳蒨的背影,長長吁了口氣,轉身進了璿璣殿,見滿地散落著各式各樣的虎符,榻邊翻倒著裝虎符的盒子,陳霸先老淚縱橫地捶打著自己,咳喘不止、哽咽道:“如今他翅膀硬了,調兵遣將連朕的虎符都不要了,朕真是養虎成患啊!哈哈哈——”

曾經不可一世的雄主,此時發出淒涼無助的笑聲。

沈君理不敢說話,默默地撿起一隻只虎符,放回到盒子裡。

宣陽門城牆邊,坐在板輿上的韓子高,看著身披明光鎧的陳蒨往城門方向策馬而來,“讓屬下叫住王吧?您再跟王說上幾句話?”劉誠在旁勸道。【板輿,古代一種兩人手抬的簡易代步工具。】

“不了,我就是想再看一眼王。”韓子高道。

眼見著陳蒨等人從城門下飛馳而過,逐漸消逝在遠處,過了很久,韓子高才道:“懷遠,咱們回去吧!”

六月十一日,陳蒨領兵直達皖口,在此紮營,構建城柵,傳令東徐州刺史錢道戢協同駐守。[皖口,今安徽安慶市]

六月十六日,壽昌公周文育的靈柩從建昌運至建康,臨川王不在,三省官員俱不敢處置,棺槨暫時存放在瓦官寺。周文育之子貞威將軍、吳興太守周寶安聞訊,晝夜不停地快馬趕赴京城,於翌日抵達瓦官寺,撫棺痛哭哀嚎,大哭一場後,命手下軍士將父親棺槨直接抬至朝堂門口,京城裡誰不知道這位貴公子脾氣驕縱不好惹,一路無人敢攔。

“求聖上見我父親最後一面吧,好讓父親的靈魂得到安慰,求聖上賜下諡號,我父親為國盡忠,現在屍首分離,朝廷不能沒有個說法,嗚嗚——”一身斬衰喪服的周寶安,跪在朝堂門口,捶杖痛哭不已,百官見了無不落淚。

“這事是瞞不下去了,世子這麼哭靈,聖上不親自弔唁是不行了。”中書舍人蔡景歷道。

“可是臨川王有令,誰把訊息傳到聖上那裡就杖斃誰,如今聖上身體剛見好轉,萬一承受不住,病情加重,臨川王怪罪下來,這個責任誰來承擔?”中書舍人劉師知搖頭。

“這麼拖著不決也不是辦法,雖說壽昌公有過錯,但那種情況下,壽昌公不顧安危勸說賊軍,把命都豁出去了,朝廷是該給壽昌公家人一個說法。”太子中庶子孔奐說。

“唉,臨川王不在,到長史他們也都隨軍出征,現在臨川王府沒個能做主的人,這報還是不報?”少府監江大權問。

群臣議論紛紛,都不敢決斷,中領軍杜稜急道:“你們都怕,我不怕,出了事,我來擔,不能讓壽昌公的靈柩在毒日底下曬著,你們忍得了,我是看不下去。”

說完,他抬腿就要進宮,蔡景歷眼珠一轉,拉住杜稜:“杜領軍勿急,這臨川王府不是還有韓參軍在嗎?不如去問他的意思,要是出了事,由他擔著,想臨川王也不好問責我們。”

“對啊,咱們怎麼把他給忘了。”群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