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蒨嘴裡蹦出一連串的“尚”字,聽得韓子高忍不住大笑,笑了幾聲,突然抱住陳蒨大哭起來。

曾幾何時,這個人坐在地牢裡,像只青蛙一樣坐井觀天,無聊地在石壁上刻下每一天,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會消失在這世上。是什麼樣的毅力才能使他在臭氣熏天的地牢裡裝瘋賣傻,一直堅持下去,堅持到侯景滅亡的那一天。

韓子高是既心疼又佩服。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別難過了。”陳蒨安慰著韓子高:“你這傻孩子,又哭又笑的,天色不早了,咱們走吧!”

“等一下。”韓子高雙手握住大門的鐵欄杆,臉往裡面大聲喊著:“後來者會稽山陰韓子高已知之——,陳蒨,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陳蒨愣了愣,然後也對著鐵欄杆裡面大喊:“聽到了,我聽到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俱是叉腰大笑:“哈哈哈——”

回到營裡已是晚上,陳蒨把印綬交給駱牙,駱牙難過地哽咽:“太守,您真的辭官不做了嗎?”

陳蒨拍拍他的肩:“盡心輔佐新太守,會稽的百姓就交給你們了。”

“太守……嗚嗚”駱牙一個大男人竟哭起來。

陳蒨正要安慰他幾句,突然外面一陣騷動,陳蒨掀簾出帳,見臺城方向有火光,將士們指指點點,猜測著是宮裡哪個地方著了火。

不久傳來訊息,說是廷尉府的一座荒殿起了大火,陳蒨環顧四周,獨不見韓子高的影子。

過了一刻時間,韓子高一身窄袖黑衣、騎馬進營,滿面春風地跳下馬,問正在觀火的陳蒨:“唷,都在看什麼熱鬧呢?”

陳蒨指了指他:“明知故問,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若是被抓住,我也保不了你。”

韓子高滿不在乎:“這下侯景無處藏身了,下午被你一嚇,連我都要做惡夢了。你是沒看見,我回來的路上,百姓們無不拍手稱快,都說這把火燒得好。我真不明白,這無間殿不知是多少人的夢魘,早就該拆了,現在那些困在殿裡的英靈終於可以飛昇上天,這可是一件積功德的大善事。”

陳蒨哈哈大笑,伸手拉過韓子高的臂膀,兩人並肩一起笑看遠處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