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大包天了!

“殿下,”傅採蘊不動聲色地將硯臺和鎮紙挪到穆崢夠不到的地方,臉上的笑容彷彿還帶了幾分惡作劇的意味,“跟我僵持對你可沒有什麼好處。”她已經盤算好了,這樣的事鬧出去,就算是薛德妃也只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穆崢若是堅持,可撈不到絲毫好處。

果然,自己跟章林說上幾十句,都比不上傅採蘊說幾句話。這似乎就跟一物降一物似的,穆崢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傅採蘊就好像他的剋星一般。

傅採蘊看起來溫柔可人,但對付穆崢卻卓有成效。看來這便是所謂的以柔克剛了。

不出所料,穆崢還真吃這一套,讓章林和周慶將他扶到了一旁的曇花琉璃榻上躺著。待穆崢一躺下,他蹙著的雙眉也隨之舒緩了,重新睜開了那雙清湛奪目的眼睛,看上去舒服多了。周慶與章林也不由跟著舒了口氣。

在另一邊,傅採蘊已經磨好了墨,等待著穆崢發話。

哪知穆崢早已疲憊不堪,在躺在小榻上不久,濃重的睏意竟然一波波地侵襲而來。他幾欲睜開眼,但上下眼皮卻好像打了結,怎麼睜也睜不開了。

過了一陣,穆崢竟然睡了過去。周慶與章林面面相覷,都不知該不該叫醒他好,就怕這個小祖宗被叫醒了還罵他們驚擾了自己的美夢。他們二人明白,每次穆崢受了罰,就是他們倆遭罪的日子。必須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否則被穆崢揪到了毛病那就不好過了。

傅採蘊到底不同,她是太后的外孫女,穆崢再怎麼率性,倒也不敢怎麼了她。

“讓他睡吧。”傅採蘊道。在這種時候若是勉強地叫醒他,恐怕他的腦袋裡也想不出些什麼。

今日要作的文章傅採蘊記得程夫子臨走前提點了一下,文章的主題大概是要皇子們就前幾朝的蕭相國來發表議論。當時穆崢跟程夫子賭氣,聽了個題目就扭過頭急匆匆地走了,而傅採蘊還在原地上收拾,便聽到了程夫子的話。

程夫子雖然對此沒有過多要求,但傅採蘊記得他說過“爾等不該只注目於蕭相國為漢所效犬馬之勞”。想來他是估計到,皇子們都會專注於蕭相國的功勳燦爛吧?

誠然,蕭相國的確功高蓋世位冠群臣。但若是每個人都扎堆在如何讚美描寫蕭相國的功勞,那便氾濫了。

她以前上語文課也頗為認真,知道老師們喜歡不拘一格另闢蹊徑。既然打算幫人幫到底,傅採蘊也不打算草草了事。

傅採蘊將鎮紙壓在紙上,又瞥了一眼在一旁睡死了的穆崢。外頭已經全黑了,只靠屋中昏黃的燈光在搖曳著。穆崢閉上眼睛的模樣顯得沉靜而安詳,他刀刻般的面部線條讓他看起來宛如一尊雕塑,臉色因為過度勞累顯得有些蒼白。昏黃的燈光柔柔地灑在他的睡顏上,為他染上了一層溫柔,曖昧美好得讓人生出了親近之心。

穆崢睜開眼,兩旁的周慶和章林恭恭敬敬地立侍在旁,傅採蘊卻不見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穆崢下意識地問道。

“現在是亥時三刻了。”章林恭謹地答道。

那麼晚!難怪傅採蘊早就走了。穆崢一覺醒來,自然人就舒服了不少。他本就年輕,血氣方剛,恢復得也快,但一想到明日來不及交作業,他一腔怒氣就找著那兩個受氣包來發作了,聲音一沉道:“你們倆怎麼就由著我睡了?”

兩個小太監對望了一眼,聽到他這個口吻,知道這位爺又要發作了。兩人齊刷刷地跪下,周慶不想又挨板子,念著穆崢怎麼著也會忌憚傅採蘊,便大膽地道:“是傅姑娘不讓我們叫醒你的……”

“她不讓你叫你就真不叫了?現在她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啪”的一聲,青玉獸形茶盞就在兩人腳邊碎開,嚇得兩人又是一顫。“明兒我讓程夫子罰了,回來就加倍罰你們兩個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