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看就是臨時建築的木屋群走去,這是英華工商總會在龍門港所設的江南商館,供各路商賈在此辦理商務。

王之彥供職於盛良鹽業,以算師身份來打探商路,現在還只是坐商,一面等著江南行營處置金山衛白道隆的事,一面向敢於上門的江南人敞開賣鹽。

抓住席萬同的興奮消退,王之彥開始琢磨商路的事,他總覺得這麼隨意賣不是個事,下家不僅有江南民人,還有江南官府和鹽商。

英華工商來江南,為的不是單純賣貨,而是要跟朝廷一起,借商貨吞吃江南,把江南變成穩定市場。為了這樁長遠利益,朝廷在商貨出價上的限制和種種監管措施,他們也都支援。

可眼下的進展,似乎跟這個方向有偏差,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王之彥先來一步,不僅是試探商路,也是在龍門紮下營寨,槁定貨倉和辦公地,以及跟江南行營辦好各項手續。現在公司人馬也陸續到了,王之彥就得把精力放在這樁事上。

正想得入神,迎面跟一人撞上,那人哎喲一聲,膝蓋軟下去,竟是要下跪叩拜,王之彥一把扶起,心說這肯定不是英華人。

這一扶,兩人同時呆住。

“王先生!?”

“張屠子!?”

這人是石門縣城賣肉的張屠戶,跟王之彥不過是點頭交情,但他被抓那天,這張屠戶還提醒過他一句,雖然時間太晚,沒幫到王之彥,終究是一番恩情。

“他們都說這龍門根本就進不來,老子偏不信,果然,只要登記籍貫身份,在南面還能有認識的人,就這麼進來了。王先生別怪我啊,我只認識你。”

“來幹啥?我的殺豬刀和斬骨刀都得換了,杭州、松江和蘇州的殺豬刀次得很,價又高,聽說廣東鋼刀不錯,龍門離石門又這麼近,我就來看看。”

“王先生,你認識賣鋼刀的人麼?幫我牽個線嘛。”

王之彥聽得啼笑皆非,果然是憨實的民人啊,勇闖龍門,只是想買到質優價廉的殺豬刀。

“我現在叫劉文朗,是啊,換個名字,是怕江南官府知道我在這,要用關外的家人來脅逼我,至於說殺豬刀麼……”,

王之彥提醒著張屠子,接著他心中一動,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如果……,那麼……,但去”,…

他正在思忖,張屠子不敢打擾他,恭恭敬敬在一邊立著,心中就道,聽說南蠻連火槍都敞開了賣,難道殺豬刀還有什麼忌諱?

另一個人急急而來,遠遠就照王之彥喊道:“走走,行營開工商大會,江南事要理清眉目了!”

來人是盛良鹽業公司的總司梁博儔,王之彥吩咐公司員工將張屠子帶到他的辦公室等候,跟著梁博儔去了。

張屠子叫張三旺,世代都是殺豬匠,腦子裡就很難塞下其他東西。

但當王之彥,不,劉文朗開會回來,一臉紅暈地將一件事道出時,張三旺頓時覺得,天也開了,地也闊了。

劉文朗讓自己賣鹽,不再殺豬!?

“從這裡批鹽,十文一斤,你照著康熙時的鹽價賣,三十文一斤,能賺兩倍利!你那殺豬生意能比麼?”

“你還不必親自賣,如果你有那膽氣,敢跟石門海寧的鹽商鬥,自己招呼起一幫兄弟,二十文批給他們,讓他們三十文出手,讓石門海寧甚至其他縣的人都吃你賣的鹽,你能賺多少!?”

劉文朗的話,就如一把刀子,逼到了他這頭豬的脖子上,把他驚得心中嗷嗷慘叫,是幸福地慘叫。

張三旺兩眼充血地道:“不不,我就給下家十五文出價,我雖然賺得少,但下家得利多,就會有更多的人來當我的下家,這樣我就能賺得更多!”

劉夾朗眼中也放了光,這個人,很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