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這麼說著,劉興純鄭重點頭,明白了自己的職責。

新安本就是荒涼之地,新界更是偏僻,香港島上,只有一些種莞香的農戶,大嶼山則只有漁民。大大小小的海盜出沒在這片港灣之間,官府卻懶得照管。一來是這些海盜出則為盜,入則為民,難以分辨。二來新安地廣人稀,產物貧瘠,沒多少人丁,大軍來剿一通,卻沒法停駐,等走了盜匪又死灰復燃,反正海盜是在海面上討生活,只要不擾到州縣地界,也就沒人願意管。

原本是英德縣衙刑房兵房案首的蘇文采,被李肆通關係提拔到了新安縣來當縣丞,駐地在大鵬,卡住了官府政務上的一環,遮蔽了大鵬之南新界、香港島以及大嶼山的事務。而劉興純則以九龍巡檢的身份實際行事,掩護李肆在這裡大展手腳。張應的職務雖然定在香港島,可他卻透過這段時間來的活動,將新界和大嶼山的綠營籠絡住,從兵事上掩護李肆。幾管齊下,這片地方雖然離廣州府不遠,卻成了官府的燈下黑地。

李肆的掩護還不止這些,廣州府的李朱綬就是一個大燈罩,而新安縣的知縣,呵呵,還真是巧了,一年多以前,李肆“教唆”湯右曾化解的廣東府縣案裡,那個差點被整治掉的新安縣知縣金啟貞,拜李肆所賜,還穩穩當當坐在這位置上。有湯右曾jiāo代過,有段宏時聯絡過,雖然這金啟貞不可能幫李肆幹太出格的事,但怎麼也不算行事的阻礙。

“金啟貞在新安縣當了十來年的知縣,可是新安的地頭蛇,你還得好好跟他來往。”

李肆再jiāo代了這麼一句,劉興純點頭,籠絡官府可是他的長項,也是他所在的青田公司公關部的本份。

“那船……就讓那些小子們在外面玩著?好歹也花了三四千兩銀子呢。”

正事說完,劉興純扯了一句閒話,他可知道李肆對這兩條船格外在意,年節剛過,就跑到青浦船廠去,一蹲半個月。現在讓胡漢山那些司衛擺nòng,出了事怎麼辦?

“不玩就不會使喚,也是沒辦法。”

李肆無奈嘆氣,三四千兩銀子只是船本身的造價,加上帆具、火炮,以及各類附加設施,一艘船的花費接近七千兩銀子,這還僅僅只是排水量不到兩百噸的小船。

可他覺得很值,金鯉號、銀鯉號這兩條船身上,寄託了他太多的期望。

光從外形看,穿越眾一眼就會喊出“飛剪船”,可這是福建船匠的設計,李肆並沒有給他們提過以後的飛剪船。

早前蕭勝去福建任職時,李肆就讓他找福建船匠畫船圖,也就是設計船型。和廣東比,福建因為船用木材豐富,造船業一直比廣東發達,技術自然也先進得多。他提出的設計需求很簡單,一個字:“快”。

前世早就知道,飛剪船是風帆時代最快的船隻,可李肆想看看,華夏造船技術能在這方面有什麼體現。去年年節,蕭勝將船圖帶回來一看,李肆當時的反應就一個:“殊途同歸”。

工業革命之前,技術還停留在經驗沉澱階段,就經驗而論,華夏的造船業不比歐洲差,在大航海之前,更是遙遙領先於全球。儘管到眼下的1714,華夏造船技術已經停滯不前,可船匠們在諸如流體力學、船舶結構學等等領域積累下來的經驗,依舊有其獨到之處。

所以李肆拿到的船圖,跟後世的飛剪船差不了太多,大長寬比、深弧底、低幹舷、平甲板,以及刀鋒船首。這種船華夏少見,但不是沒有,很早的海鰍船就是這一類,以靈活快速聞名,但只是輔助船隻,沒造過這麼大號的。

需求決定技術方向,李肆提出的“快”,恰恰不是華夏船業千百年來的主體需求,甚至歐洲也不是。只到了洲際航海時代,才對這“快”字提出了特別要求,而飛剪船更是要靠“快”來贏取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