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與眾人行禮告別,領著伯宗伯茂進堂,見堂內擺著幾張桌案,玄響和玄素正在讀書,最裡面的桌案上擺滿了書卷和竹簡。

桌案後,一人面牆背手而立,身著青衫,頭裹幅巾。

韓子高覺得這個背影確實眼熟,拱手行禮:“山陰韓子高拜見先生,不知我們以前是否見過?”

那人轉過身來笑道:“蠻子,幾年不見,就不認識故人了?”

韓子高只一眼就認出,又驚又喜:“原來是您,大恩人,我找您找得好苦,您怎麼……怎麼成了大儒?”

“哈哈哈,你的變化也好大呀,若不是你改名的事在鄉里都傳開了,韓子高就是韓蠻子,我也認不出是你來。”那人大笑。

原來謝嶠就是當年病坊的謝書佐,故人相見,不甚歡喜。

“恩人學富五車,為何在病坊當個吏員?”韓子高不解地問。

“哎呀,一言難盡啊!”謝嶠嘆口氣,笑著看了看伯宗伯茂,道:“長城侯的兩位郎君長得真是俊俏啊!”

韓子高忙讓伯宗伯茂給謝嶠行拜師禮,謝嶠擺手:“我這人散漫慣了,不喜歡繁文縟節,兩位郎君自己挑張桌子坐下吧!”

然後直接問伯宗伯茂學習的情況,知道伯宗已熟背《倉頡篇》,能寫上千個字,而伯茂也能背出部分章節,會寫上百個字。

“兩位郎君年紀雖小,基礎很好,母親定是出自高門,受過良好的教育,也很用心在教孩子。”謝嶠讚許地點頭:“今天來不及教新的,明日教授你們《詩經》,現在你們先練字吧!”

伯宗伯茂開始寫字,謝嶠與韓子高對坐閒話。

“我是稱呼你蠻子呢,還是子高?”謝嶠笑問。

“隨便,哪個都行,要不,還是叫我蠻子吧,在外面已經沒人這樣叫我了,先生叫我蠻子,覺著親切,好像又回到五年前。”韓子高道。

“好,蠻子。嚐嚐我煮的茶吧,當然不能跟你煮的茶相比,聽說長城侯只喝你煮的茶,子粲的茶道你都學會了?”謝嶠給韓子高從釜裡舀了一盞茶,遞給韓子高。

韓子高雙手接過,不好意思道:“慚愧,師父的茶道十分只學到了五分。”

“五分?怎麼說?”謝嶠問。

“這五分還是多虧長城侯的指點,說是有師父茶湯的味道了,可師父那鬼斧神功的打湯花技法讓我給弄丟了。”韓子高嘆氣。

“無需自責,這茶湯畢竟是喝的,不是看的,茶湯的味道才是子粲茶道的靈魂啊!”謝嶠寬慰。

“長城侯也這麼說。”韓子高道:“先生,您這麼有學問,閒居在家豈非埋沒了您的才華,何不像您的兄長一樣,入朝為國效力呢?”

謝嶠笑了笑:“我和我兄長想法不同,他是要實現治國理政的抱負,而我只想一心做學問。世道紛亂,福禍難料,沒有不滅的王朝,唯有經典流傳萬世。我正在給儒家書籍做註解,我認為沒有比這更有意義的事了。”

韓子高道:“先生不願從政,能夠理解,可是您為什麼不見一見長城侯呢,長城侯是誠心實意想結交您這個朋友啊!”

“陳王就要改朝換代,長城侯是陳王的侄子,正處在政治權力的漩渦中心,我不想跟他結交是不想被捲進去。”謝嶠說。

韓子高點頭:“也是,侯爺現在的處境的確尷尬。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先生既然一心求學,為何會在病坊做吏員呢?”

“唉,說來話長。我做太學生時,因成績優秀留太學任教,自以為是天之驕子,那時的我年少輕狂,不知進退。”謝嶠道:“更不懂為官之道,得罪了許多人,處處遭人暗算排擠,後來還得罪了朱異,朱異說我恃才傲物、藐視聖上,把我從太學貶到了病坊,再後來侯景圍了京城,我沒來得及逃出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