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州。

朝陽從東方緩緩升起。

春風拂動,廣袤的河北平原上,沐浴著一股勃勃生機。

清新的泥土清晰隨著風竄入鼻間,李躍頓時精神一振。

只要稍微懂一點兵法的人就不會遺忘魯口,此地實在太顯眼了,顯眼的如同一個陷阱,等著黑雲軍一頭撞進去。

慕容垂、慕容恪、慕容儁、呂護……

要打當然打價值最大的一個。

四方勢力中,毫無疑問,慕容儁最弱,卻又是燕軍之司命。

慕容儁出事,慕容垂、慕容恪還能在冀州堅持麼?

而燕軍一退,魯口就是李躍的囊中之物。

“殿下這招避實擊虛,大有韓信暗度陳倉之妙!今日一戰,慕容儁必敗,我大梁將稱霸天下。”崔宏一臉激動。

“先彆著急,先看這一戰打的如何再說!”

對面將近四萬大軍,又有城池防守,分散在魯口周邊的陽騖、封奕、慕容評隨時可以支援回來。

再拖延幾天,慕容垂、慕容恪以及薊城的援兵都可以趕過來。

勝負尚未可知。

“此戰當一鼓作氣,拿下束州,擒殺慕容儁!”李躍緩緩拔出長刀,胸中熱血沸騰。

為了這一戰,五萬黑雲軍取道渤海,繞行五百餘里,從魯沱水下游渡河,再折轉向西北,直撲束州……

下博的黑雲軍只是放出的煙霧,用以遮擋敵軍的視線。

真正的黑雲軍主力已經出現在束州地界。

黑雲將士們比李躍更亢奮。

彷彿一頭飢餓了許久的猛獸,嗅到了來自獵物的血腥氣。

無比亢奮,無比迫切。

清晨之中,號角聲嗚咽而起。

然後大地跟著震動起來。

轟隆、轟隆……

荒野間一股黑潮洶湧而起,從東南面席捲向西北,一層層拍打向束州城。

這一瞬間,似乎連天上的朝陽都因地上的黑潮而黯然失色。

豎起的長矛熠熠生輝,與黑甲互相呼應。

挺起的盾牌如同鐵壁,義無反顧的向前推進。

不過束州城也沒有死守,慕容儁也不愧是久經戰陣的君主,萬餘鮮卑騎兵從東南西三門奔出,然後匯聚在一起,衝向梁軍右翼的驍騎軍。

大戰一觸即發。

“慕容儁血氣方剛,竟然敢出城與我軍野戰!”高坡上,崔宏望著沸騰的戰場,聲音都激動起來。

“三十年來,燕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今正處於巔峰,豈會龜縮城中?”李躍望著遠方的牙纛,以及戰場上的將士,心曠神怡。

能站在慕容儁的面前,已經是一場小小的勝利。

燕國為了這一戰耗費無數精力、設計各種陷阱,卻最終還是要面對面的廝殺。

既然是正面決戰,黑雲軍就不會敗!

燕國處在巔峰,黑雲軍何嘗不是?一路從刀山血海中殺出來,同樣也有強大的自信。

長矛之下,戰馬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嘹亮嘶鳴。

燕軍騎兵發出草原騎兵獨有的呼嘯聲。

然而他們對面的黑雲軍卻沉默如山,而在這沉默中,有著滔天的戰意。

中原大地上兩支最強的騎兵狠狠撞在一起,純粹是血肉之軀之間的碰撞。

清晨的泥土氣息迅速被血腥氣替代。

兵力上,雙方其實差別並不大,彼此都有機會。

燕軍也有以逸待勞的優勢,而黑雲軍遠道而來,士卒疲憊,馬力不濟。

而戰場上的表現也正是如此,燕軍飛奔而出,士氣正盛,悍不畏死的向黑雲軍發動衝擊,並一度壓制住驍騎軍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