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七千步騎主動進攻七八萬大軍的營壘,這話若不是石閔說的,李躍一定當他是瘋子。

這幾日的守城,士卒們已經很疲憊了,需要休整,不可能跟著石閔出去孤注一擲。

常煒笑道:“軍令在他,如何執行在我,只要燕王不入滎陽城,事情大有轉圜之地,司空尚在城中,屆時可讓他斡旋一二,石斌既然南下,必然立功心切,我軍不妨靜觀其變。”

李躍拱手道:“賊軍士氣低靡,但仍有一戰之力,且營壘堅固,修成侯不妨再等數日。”

從大形勢上看,高力禁衛未必就落了下風,依舊佔有兵力優勢。

如今深溝高壘以逸待勞,圍點打援的勝算很大。

石閔眼神晃動了幾下,也沒一意孤行,點點頭,“那就再忍耐數日。”

跟他相處久了,李躍發現一大優點,對親近之人從善如流,為人也比較豪爽。

才過去兩個時辰,就聽見東北面響起雷鳴般的馬蹄聲。

一支七八千人規模的騎兵貼著黃河南岸奔來,馬上的騎兵不戴兜鍪,只在額頭上束一條黃絨,委至腦後,隨著一頭亂髮飄動,狂野而剽悍。

奔至北面,斜轉而下,發出陣陣狂呼,向賊軍大營拋射一陣亂箭,然後揚長而去。

動作一氣呵成,一看就是精銳。

到了第二日上午,幢幡、旌旗遮蔽大地,步騎甲冑鏗鏘作響,浩浩蕩蕩從東面而來,彷彿原野上飄來一大片烏雲。

不管戰力如何,這種聲勢也著實驚人了。

賊軍大營中,梁犢也在向東眺望。

身邊的高力將少了許多,不是折損在虎牢關之下,便是前幾日死在滎陽城下。

不過,這更讓梁犢心中更加決然,死氣沉沉的雙眼掃視諸將,“這是鄴城最後一支人馬,勝,則殺入鄴城,屠盡石滿門,為太子復仇,諸位也可裂土封疆,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敗,則某與爾等同赴黃泉。”

梁犢說的很慢,但每個字都很堅決。

高力諸將眼中升起同樣的死氣,他們一路攻來,就是靠的這股亡命之氣,擊敗了一個一個的對手,殺到了滎陽。

只要這一戰打贏了,也就什麼都有了。

梁犢常年跟隨石宣,對羯趙的外強中乾早就瞭如指掌,所以才敢一路殺來。

“不勝則死!”諸將神情一個比一個猙獰。

殘酷的殺戮早已扭曲了他們的心智,彷彿野獸一般活著,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殺回鄴都!

然後盡情釋放心中的獸性。

“置之死地而後生,石斌無能之人,遠來勞頓,可趁其立足未穩一戰而擒也!”梁犢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