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李躍還是下令玄甲軍戒備。

說來也荒謬,玄甲軍新立,一大半是新招募的良家子,小半是邊地招來的匈奴、鮮卑、烏桓。

如今要整肅黑雲軍,竟然要藉助這些夷狄的力量……

洛陽銅駝大街上,三百五十七名犯人被按在地上。

軍中伍長以上,皆來觀摩。

洛陽百姓自發走上街頭。

自遷都以來,還從未有過這種場面。

李躍披甲執劍走在人群之中,聽著他們的求饒之聲,心中沒有任何動搖。

他們每侵佔一畝田地,都意味著有人失去一畝,更有甚者,有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爾等所作所為,不僅犯了國法,還犯了軍法,你們自己說,殺你們冤不冤枉?”李躍大聲道。

哭喊求饒聲戛然而止。

有人低下頭去,有人眼中充滿了乞求之意,也有人目光中仇恨一閃而逝……

“朕給你們的難道不夠嗎?為何要侵奪百姓田地?”

還是沒人回答。

整條大街鴉雀無聲,只有春風帶著寒意吹過。

李躍目光掃過圍觀的伍長、什長、屯長等軍官,皆畏懼的低下頭去,“朕治國治軍,一向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錯了就要認,捱打要立正,來人上酒。”

親衛抬來一罈罈酒,就在地上擺開。

李躍端起一碗,親手餵給一人,“張大耳,黑雲山老卒,從軍二十三年,為中堅軍曲長!”

“陛下……”張大耳淚流滿面,“屬下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

李躍又端起一碗,一口灌下,接過他身後劊子手中的大刀,“朕親自送伱上路。”

大刀舉起,望著刀下的脖頸,以及後腦勺上白髮,李躍心也在顫抖。

“父皇……”李儉似乎看出李躍的不忍,“不如回宮歇息,兒臣督斬。”

呼——

大刀帶著破風聲,狠狠落下,掀起一抹血光。

也許是這麼多年沒有親自上陣,力度角度沒有控制好,鮮血濺在臉上,略帶溫熱,眨眼就被料峭的春風吹冷。

一顆人頭也咕嚕嚕的滾落在地,睜大眼珠,還未渙散的瞳孔盯著李躍。

“走好!”李躍從黑雲山上殺下來,自然不怕這個,提刀走向下一人,“趙眉,洪武二年從軍,殺敵十七人,七等軍爵公大夫。”

“陛下饒命啊……”刀下之人瑟瑟發抖,鼻涕眼淚混成一團。

李躍一腳踹在他身上,“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何作婦人之態?脖子伸直!”

顫抖的心很快恢復平靜。

跪在這裡的沒有一個是無辜之人,為了侵佔田地,打死打傷百姓是常有之事,地方官吏不敢深究,偶爾幾個上報兵部的,也因正在對外作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壓了下來。

趙眉顫顫巍巍的將脖子伸直,李躍毫不猶豫的一刀劈下,給了他一個痛快,頭顱乾淨利落的滾在地上。

每殺一個人,觀刑的百姓和軍官眼中的敬畏就多了一分。

亂世當用重典。

亂世更需要一個強人,而不是爛好人。

這種風氣不治,大梁國祚能延續幾年?

外面、內部,還有很多敵人虎視眈眈。

而且李躍給他們的已經足夠多了,每次大勝,首先想到的就是賞賜他們,軍功另外算,中原最上等的田任他們挑,子嗣優先入尚武堂,出來不是官就是吏。

與魏晉兩趙燕秦的軍戶相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即便如此,依舊無法滿足他們的慾望,這讓李躍如何不心寒?

最難治者,人心、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