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兩次北伐大敗而歸,之所以還能佔據高位,一方面是荊襄根基仍在,另一方面則是桓溫的庚戌土斷、抑制豪強等等政策,深得人心。

但無論如何深得人心,沒有王謝等大士族同意,桓溫很難邁出最後一步。

王彪之拱手道:“桓溫既行廢立之事,不妨將其留在建康,暗奪其根基!”

桓溫跟當年王敦、蘇峻最大的不同便是從不入京,牢牢掌控長江上游的荊襄,讓江東士族不敢輕動。

若是藉此次廢立之事將桓溫與荊襄隔開,桓溫最大的優勢也就去了。

“吾這就請示太后,令桓溫攝政、進封丞相!”司馬昱鬆了一口氣,有王謝兩家在背後撐著,壓力大減。

王坦之拱手道:“不可,大司馬做大事而惜名,可以大義名聲制之,尊其為輔政,效諸葛武侯,文獻公之舊事。”

文獻公乃王氏先祖王導,江左百年之業皆賴其謀。

而桓溫身為名士,最仰慕的兩人一是孤身抗胡的劉琨,常自比劉琨,二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武侯,平蜀之後,尋訪蜀中老吏,求問武侯之故事。

王坦之此謀相當於以虛名束縛桓溫手腳。

而桓溫一向以名士自居,愛惜名聲。

“盛德絕倫郗嘉賓,江東獨步王文度。朝廷能有文度輔佐,可無憂矣!”司馬昱徹底放心了。

王坦之早年與郗超齊名,謀略自然不差。

“報琅琊王,大司馬前鋒已至新亭,設宴邀王尚書、謝侍中一敘。”殿外有掾吏通傳道。

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

新亭因王導這句話,而留下“楚囚相對”之典故,從東晉至唐宋,成為文人墨客聚會之地。

桓溫選此地設宴,也算別有用心。

這兩年王坦之、謝安名聲大噪,成為江東的中流砥柱,桓溫不邀請別人,獨邀二人,顯然是不懷好意。

“宴無好宴,人無好人,不去也罷!”司馬昱怎可捨棄左膀右臂?

桓溫就算不殺二人,軟禁在身邊,也夠司馬昱頭疼的。

“桓溫誅除庾氏、殷氏,廢黜武陵王,此行兇多吉少,可稱病不出。”王彪之也不願二人犯險。

王謝兩家幾代聯姻,互相之間都是親戚。

就連桓溫也是司馬家的女婿……

眾人臉色俱是一變,唯有謝安神色不不變,“晉祚存亡,在此一行,江東絕不可內亂,大司馬設宴,不可不去。”

一句話就點出了要害。

不去就是膽怯,桓溫會索取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