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正如他所說,家裡就我跟他,他沒吃,我沒吃,誰吃了?

狗也夠不著啊,那籃子吊在樑上,離地快六尺高了,就是我夠,也得伸伸手。

雖說狗急了能跳牆,但是那狗跳起來把籃子弄翻,得把碗給摔出來碎了吧?我也沒聽見有什麼動靜啊。

難道是有外人進來,趁劉老漢去買菜,我在灶火屋貓腰幹活不注意,偷偷進屋把肉給吃了?

這麼下作?

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回去給師傅他們講了講這件事,他們也都覺得奇怪。

嬌嬌說:“不會真讓灶王爺給吃了吧?”

師傅說:“那是凡人的貢品,灶王爺聞聞氣兒都行了,還真下嘴吃啊?你當是你。”

大家都笑了。

師傅又跟我說:“老三啊,咱們下力的人,本來社會地位就不高,怕人瞧不起,所以越發不能做丟人的事兒。”

我說:“師傅你放心,我跟你這麼長時間了,人品上沒毛病!”

“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師傅說:“你們什麼樣的人,我知道,別人不知道啊?不能讓人小看了,以後提起來咱們匠人,都撇嘴豎小拇指頭,那可不行。肉讓誰給吃了,劉老漢不清楚,就會懷疑你,出去就會訓你,所以你得弄清楚!”

我為難地說:“這怎麼弄清楚啊?我還得幹活兒。”

師傅說:“這不管是人還是畜生,都一個德性,佔了第一回的便宜,還想佔第二回。今天白白吃了一碗肉,劉老漢又放進去了一碗,他能不吃第二回?”

我眼睛一亮,說:“師傅的意思是……”

師傅說:“明天你去幹活兒的時候,劉老漢出去不出去?”

“出去啊。”我說:“劉老漢家裡不用冰箱,天天都得出去買菜,買溼麵條。”

師傅說:“明天劉老漢再出門的時候,你留個心眼兒,假裝在灶火屋幹活兒,偷偷瞅著外面的動靜。”

我點了點頭:“懂了!”

師傅又說:“要是那狗偷吃了,你得防備著點,這狗太精了!”

“不太可能。”我搖了搖頭,說:“那狗夠不著。”

“我這輩子經歷的事情多了,啥怪事都有,沒啥不太可能的。”

師傅吸了口煙,說:“年輕的時候,我跟著你們師祖爺給一戶人家蓋房子,那天晌午,來了個老頭,過來問,誰是匠頭?你們師祖爺說,我是,咋了?老頭說,賞口飯吃吧?你們師祖爺說,我們這兒都是下力的人,不是主家,能下力就有飯吃,你一大把年紀了,能下力?老頭說,我能下力。你們師祖爺說,你能下啥力氣?老頭說,我能打楔子(楔子,上厚下扁的小木橛,以前木匠做木工或者蓋房子上樑的時候,器具有空隙的地方,就要塞楔子,用來填充、穩固器具)。你們師祖爺說好,那就打楔子吧。那老頭吃完了飯,先是在工地上轉悠了一圈,然後就找了個旮旯蹲著,抱著個木頭用鉛筆畫了又畫,直勾勾蹲了半晌,然後一聲不吭走了。你們師祖爺看見以後,罵了句他奶奶的,騙吃的吧?畫了半晌,畫的啥他奶奶的腿啊,去看看!我就過去看了,你們猜我看到啥了?”

“什麼?”我們都被師傅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師傅說:“一地的楔子啊!”

“啊?”

“一地的楔子,我全都撿了回去,這後來的幾天,我們不管是裝門,還是上樑,按窗戶還是弄檁條,扎椅子還是組桌子,凡是用楔子的時候,就能從那一堆裡找到合適的!”

師傅說得兩眼放光:“簡直是絕了!神了!那楔子,用起來連刮都不用刮,嚴絲合縫!大家都說那是魯班祖師爺下凡變的。”

嬌嬌瞪著大眼睛:“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