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通道時的偽裝,少校又穿上了在萬亞看來是他那類軍人穿的制服。

不是這樣的嗎,少校魔法師又問。

少校從他、西姆金、還有那個自稱是魔法師的人進到這間屋子裡後的整個時間裡都一直不作聲。萬亞仔細地觀察著,看他對那個魔法師反覆的提出的要求確認的問題作出什麼反應,當然,他也沒有漏掉在這個金髮少校淡色眼睛裡迅速閃過的憎惡與蔑視的目光,這人堅毅的、叭喇狗似的下巴咬得如此之緊,以致他粗粗的脖子上喉節清晰可見。

萬亞轉眼去看魔法師的反應。很奇怪的,魔法師將右手伸到空中,彎曲了幾次,漫不經心地把五指做成一個小鳥爪子的形狀。萬亞感到相當有趣的是,當少校一看到那隻爪子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充滿仇恨的眼神立即變得恐懼至極,寬厚的肩膀猛然下垂,整個人似乎要縮到那套醜陋的制服裡去。

不是這樣嗎,少校魔法師又問一次。

是的。 波利斯少校簡略地回答了,聲音很小,之後又緊閉著雙唇。

少校在這個魔法世界裡極不舒服,當然,感覺這兒非常陌生, 孟舉向萬亞道歉道, 雖然他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學習這兒的語言,並且能很好地理解我們剛才一直說的每一句話,但是他對談話還是缺乏足夠的信心。我希望您能原諒他在交流方面的不足。

當然,當然。 大主教搖了搖一隻肥胖的手,那隻功能正常的手。另一隻則藏在他座位一旁那張巨大的桌子下。

大主教很快就從有不速之客來訪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了,這些客人來自一個一小時以對他來說還不存在的世界。儘管中過風,但萬亞仍保持有精明的觀察能力和識別人的智慧,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他能一直掌握著權力的東西。在他開始和魔法師閒聊兩個世界語言的同異之處的同時——兩種語言都根源於古代——他腦子裡實際上正在總結他的兩位來訪者,努力猜他們來此的真正動機。

他認識到,這兩個人與猩哈倫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很相似,只除了少校很死板,以及魔法師——多年來失去了魔法——在法術上有些拙劣之外。

仔細觀察了少校一會兒,萬亞幾乎立即就將他置於考慮的範疇之外。這個少校,他是一個耿直真誠的軍人,很明顯他完全處在深得沒頂的水裡,並且將在這深水中被淹死,他被這個世界嚇怕了,他害怕那個魔法師。波利斯處於那個魔法師的控制之下,這意味著在這場遊戲中,魔法師才是惟一真正的玩手。魔法師孟舉聲稱他來這兒是帶著和平的願望的,他是在撒謊。對此,萬亞堅信不疑。孟舉不記得萬亞,但萬亞知道也記得孟舉。大主教回想起這個人的一些過去,他是一個陰術技術的秘密修練者,孟舉曾企圖運用他的陰術弄到日塞爾宮附近一塊公爵領地,他被杜察士抓獲後即刻被特別法庭審判,並被判決流放到彼岸世界。判決很快就悄悄地執行了,猩哈倫世界上大部分人可能從來就不知道有這回事。那是大約——四年前吧 孟舉那時已經二十歲了,現在他看起來像是60歲。他告訴萬亞,他在彼岸世界裡已經過了四十年。

大主教根本就無法理解,儘管魔法師已經試圖耐心地解釋——這與光的速度和各維度的時空通道有關,萬亞心想,阿爾明有他神秘的運作方式,於是他把這視為不重要的事情就過去了,眼下重要的是這裡有一個強有力的魔法師並且想從這裡得到點什麼東西。他想要什麼呢?作為交換,他又願意放棄些什麼呢 這些才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至於他想要什麼,對於大主教來說,一開始就是明瞭的。他想要魔法。沒有魔力的四十年不停地折磨他,萬亞能夠看到孟舉眼中的飢渴和慾望。現在回到了他的原籍世界,魔法師再次享有了魔力,他已經窮奢極侈地飽食了一頓了,大主教看到了孟舉的決心,他再也不想捱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