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的公館區裡,就這座祠堂呈現出怪異的灰色。像站在紳士群裡的一個破爛叫花子。司徒家的公館就挨著祠堂。公館的圍牆索性就把祠堂包在後院子裡面了。老師曾經解釋說,那個祠堂無主,從來就沒人來祭祀,也沒有居住的價值,是個文物。

他不忍心就那麼荒著,就給修葺了一下,做個修身養性的地方了。到祠堂裡修心,老師的想法的確有些詭異。向鏡我後來想明白了,大概是老師把師母的骨灰放在那裡了,他經常到那裡緬懷,不好意思說罷了。

反正沒事,向鏡我索性朝祠堂走去。

祠堂底下的密室裡,司徒雷正默默地站在一副畫像前。畫中的女孩依舊衝他微笑著,她已經這樣微笑著二十多年了。

小南已經嫁人了。她說她很開心。你聽了這個訊息也會高興的。女兒大了,我終於把她帶大了。這麼多年來,我惟恐照顧不好她,怕傷你的心。現在,她終於長大了。

喃喃低語的人抽泣起來,聳動著雙肩。好久,他又抬起了頭,虔誠地注視著女子。

我唯一感到擔心的事情是,小南選擇的丈夫可不可靠。我總有一種預感,總感到心神不寧,是我太憂慮了?還是捨不得女兒呢?

昨天,小南迴來了。她有段時間沒回到這裡了。我也說過,他們結婚後可以住到這裡,她丈夫滿口答應,可是小南堅決反對。

她說嫁出去了,就要自食其力,不能再靠爸爸了。老是在公館住著,會讓人說生活腐化,而且,也不方便照顧公婆。

你的女兒懂事了,她有了自己的主見。可是,我就沒機會照顧她了。我多麼希望每天都看到我的乖女兒啊。聽不到她的笑聲,我感到整個院子都是空的。

昨天,小南快走的時候,顯得磨磨蹭蹭的。我看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以前,女兒不是這樣的,她心直口快,在爸爸面前從來不會吞吞吐吐。我就奇怪地問:小南,你有什麼事嗎?

她支吾了一下,還是開口了:爸爸,你真的有很多金子嗎?她雖然問得小心翼翼,可是我卻覺得像晴天霹靂。這話誰都可以問,可是不該出自我純潔的女兒的口裡。

我盯著她問:你聽誰說的?

她躲閃著我,沒有回答。可是我猜出來是誰。我說:是大元問你的?

不是。他也是聽別人說的,才隨便問問。女兒覺得冒犯了爸爸,低著頭。

我怕嚇著她,儘量和緩了下來。我說:是他今天讓你來問這個事的。

女兒神情有些憂鬱,小聲說:不是今天。

我問:那是什麼時候?

女兒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她說:是結婚那天晚上。

小南出嫁,我並沒有送什麼貴重的嫁妝。只是把你的玉鐲給她帶上,還送了些書籍和生活用品。孩子的事業要靠自己,只要不缺吃少穿,沒必要太奢侈。可是那個馬大元竟然在新婚之夜,打聽女兒帶了多少嫁妝。他還不相信地問:都說你爸爸藏著金庫,怎麼會沒有金子。

我簡直要發瘋了。這人難道是這麼的俗氣和勢利嗎?

我憤怒地說:你去把馬大元喊過來。我好好地罵他一頓。沒想到他人品如此低下!

女兒趕緊哀求說:他只是好奇,也不是有意的。

看著女兒可憐的樣子,我心軟了,畢竟那是她的丈夫。剛結婚幾個月,我也沒必要去鬧脾氣,破壞了小夫妻的感情。於是我消了消氣,告訴她沒有這回事。都是別人胡說的。要是有金子,我早上繳政府了。我一生從不貪戀財物,如今一個老頭子了,還藏著金子幹什麼。

女兒懂事地點點頭,戀戀不捨地回去了。我看著她的背影。還是為她擔心。

小芙,請你告訴我,小南的選擇錯了嗎?他喃喃地說。

畫上的女子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