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無數倍的藍天,她為自身的無知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是以,當她聽見路過大嬸的交談時,心口像被針狠狠刺了下。

回想她離家前的生活,哪一日不是養尊處優,在眾人的照料下,猶如柔弱的花朵般成長,經不起一絲風吹雨打?

若不是這次私下離家,她永遠都是隻井底蛙。

如今腳傷已好,不必再麻煩原公子抱著她移動,但上、下馬匹卻成為繼續麻煩他的問題。

所以,想自立,就從學會自己上馬開始!這是傅惜容思考兩夜的結論。

她輕抬蓮足,悄悄踩上馬蹬,雙手緊抓馬鞍前後兩側,手足並用,奮力將自己往上拉——

“哇啊!姐姐?!”甫出客棧門的原小俠一見這光景,立時大叫。

傅惜容嚇得雙手一滑。“啊——”

“糟!”原小俠腳尖一點,急奔向身子往下墜的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襲黑影自後方趕過他已堪稱迅疾的輕功,搶下英雄救美的功勞。

真快!看來四哥的輕功又更上一層樓了。原小俠心裡雖不甘願,但還是掩不住臉上祟拜的神情。

傅惜容緊閉雙眼等待疼痛來襲,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狼狽樣了。

然而,想象中墜地的疼痛並未到來,反而是從天而降的暴吼,震痛了她耳膜。

“你在做什麼?!”

跌進熟悉的臂彎,傅惜容感受到一如以往的熾熱體溫,驚魂未定的她耳膜雖因獅吼而疼痛,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你在做什麼?!”得不到回應,原君振又重複一次。

這讓人安心的聲音令她大膽地睜開眼,可瞅見原君振陰鬱的表情,平穩的心音又怦跳起來。

原君振臉色鐵青,他的心險些給方才那幕嚇得從嘴裡跳出來!

要是他來不及趕上,她嬌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了墜地的疼痛?

萬一摔在地上,又不慎驚動馬匹,讓牠四蹄亂踏壓傷怎麼辦?

再如果,她受傷,他怎麼辦?!他——慢著!他、他為什麼要問自己“她受傷,他該怎麼辦”這種怪異的問題?

她受傷……與他何干?

“原公子?”他要抱著她多久?傅惜容羞怯地低頭。

啊,好羞人!

聞聲垂眸,投注在傅惜容臉上的目光多了往常所沒有的深思。

為什麼這樣看她?他筆直的視線讓傅惜容雙肩不由自主一縮。

“告訴我,你方才在做什麼?”他聲音少了先前的火氣,多了一點……溫柔。

“我、我只是、只是想自、自己上馬……”在令人臉紅心跳的視線下,傅惜容的話說得結巴。

“你想學騎術?”

“嗯。”螓首重重一點。“若我會騎術,原公子就不用每到一個鎮便四處詢問有無馬車販售,更不會因為我耽擱行程……”她愈說愈小聲。他皺眉是因為她的話惹他生氣嗎?

“你趕著回成都?”事實上,他想問的是她這麼趕著……返家?

返家意味著他倆同行的日子即將結束,她真這麼趕?急著想擺脫他?這想法讓他很不是滋味地斂眉。

“不是這麼說的。”傅惜容急忙道:“只是……”

“只是什麼?”

“我不想成為包袱、累贅……”她愈說,愈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唉。

“你不是包袱,更不是累贅。”

“咦?”

原君振放下她,輕輕哼氣。“你應該事先跟我說。”

“我不想麻煩你。”這一路走來,她已經麻煩他太多了。

“你認為教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如何騎馬比較麻煩,還是照顧一個摔得粉身碎骨的人比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