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奚平當時不動聲色地借著奚悅的眼,從另一個角度「看」了一眼:大長公主只是不像支將軍那麼和藹而已,根本就不是一身凶煞之氣!

這邪祟不單能讓他說話大舌頭,還要玩弄他喜怒哀樂!那豈不是想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

「奚悅,」奚平緩了口氣,透過馴龍鎖,悄悄問,「你敢不敢替我做件事?」

第26章 龍咬尾(十四)

奚悅終於找到了回話的機會,透過馴龍鎖,他不熟練地表達:「解開……禁制,我……這就替……你……稟報仙尊。」

奚平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怕死嗎?」

奚悅先是誠懇地回答:「怕。」

然而他深思熟慮了片刻,又覺得自己怕得沒道理,甚至有些自作多情,於是改了口:「不怕。」

奚平:「啊?你腦子裡是不是也有法陣什麼的,要是不太好使了說一聲,將來我想辦法找人給你修。」

奚悅:「……」

就覺得這不是句好話。

「聽好了,」奚平說道,「我不但不能解開你的禁制,一會兒還得再給你加固一次。」

半偶茫然不解。

「我今天剛被大長公主『嚇得不能自理』,一覺起來肯定得慌裡慌張的,要是連給你加固禁制都不記得,顯得不太對勁。」奚平道,「我『不記得』,那條自稱星君的老蛔蟲就得替我記得。咱倆加一塊,知道的事還沒人家後腦勺多,跟這老蛔蟲拼手段是嫌命長。所以我不能讓他老防著我,不然他白天給我刷幻覺晚上不讓我睡覺,這誰受得了?我得鐵了心地跟他一夥,替他把該疑的神和鬼都疑了,疑到他自己都煩。」

半偶半懂不懂的。

卻聽奚平說到這,忽然一頓,自己喃喃道:「你說我能信支將軍他們嗎?」

如果除魔不易,他能相信仙山會盡力保他嗎?

一個外門小弟子,對於玄隱山來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了吧……

奚平初入玄門,還不瞭解仙尊們的辦事風格——反正他知道類似的事要是發生在凡間,那肯定是沒戲。

半偶跟仙山更不熟,不過他的命是支修一句話留下的,於是磕磕絆絆地把自己想法說了。

這一次,奚平沉默了更長時間,奚悅幾乎以為他真睡過去了。

「愛保不保吧,那是他們的事,我說了不算。」奚平說道,「讓這孫子奪舍成功,他頂著我的身份,不定幹出什麼連累我九族的倒黴事;但我要是有功,就算仙尊們除魔時候不小心把我帶走,哀榮跟撫恤也得給齊全,咱們佔理。」

奚悅急得都不結巴了:「不會的!」

奚平沒理會:「《靈感入門》上說,高手的靈感可能會被有因果的人觸動,我剛才在心裡叫了一百八十遍支將軍的魂,要是那破書沒忽悠我,他應該能感覺到。如果明天我出去以後,他帶人來搜我的屋子,那咱們就……就先從長計議;如果他是自己來的,你就按我教你的辦,聽好了,我知道你記性好,小曲聽一遍就會吹,這個一點也不能錯……」

太歲趁那聒噪討厭的「房客」入睡,好不容易能專心吐納仙山靈氣。才入定,就被詐屍似的奚平驚動了。

奚平半夜不知做了什麼噩夢,頂著一張魂飛魄散的臉,他突然掀開被子光腳跳下了床,沖向外間的半偶,隨手抽出把裝飾用的佩劍就往手掌上劃。

幸好太歲見他撒囈掙就猜出他要幹什麼,劍刃碰到皮肉之前,大邪祟堪堪控制住了奚平的手,在他耳邊低喝道:「醒醒!小子,手掌上那麼大的刀劍傷可不是笨手笨腳能解釋過去的。」

奚平用力撲稜了一下腦袋,清醒了。

他大喘了幾口氣,回過神來,小心地用劍刃在食指上劃了條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