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皎潔的月光中盡情釋放自己的情緒,哪怕哭泣、哪怕訴說,你們都由著自己的情緒來發洩,月光它帶走了你們身體裡的垃圾,現在它來安撫、洗滌你們的心和靈魂,你們隨心所欲把自己交給它,讓它輕輕地、輕輕地撫慰你們在人世間所受的苦和委屈。”老師的聲音如同來自遙遠的深谷,幽幽然深邃無垠。

老傑瑞在默默哭泣,他沒有完整地意識到為何哭泣,他只是覺得心中多少年來沉重到無法呼吸的重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有太多的委屈和傷感以及壓力,他沒有地方傾訴,他只能自己承受。如今在老師夢幻般語氣的引導下,似乎找到了情緒宣洩的出口。

今天,他老淚縱橫,他似乎跟著老師的引導來到了小時候長大的迤邐山村,他在繁花似錦的小山上盡情歡樂;他又似乎回到了剛剛成年就成為了被排斥被打倒的物件,他的恐懼沒處躲藏,他每天都要面臨家破人亡的恐惶;然後是父母在“運動”中命喪黃泉,他隻身一人遠走他鄉背井離鄉輾轉到了美國,投靠在一個遠方叔叔家裡,生活的無著無落讓他日日都如同漂泊的浮萍般遊走在那個陌生的國度;然後是撥亂反正後家產的迴歸,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領回祖上的資產,然後是娶妻生子。可是美好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兒子的病讓他的人生再一次陷入地獄的黑暗無法翻身!這一生像電影一樣在他的淚水中緩緩回放,老師的聲音早已不再,他仍然在自己回顧的歷程中哭泣。

而傑瑞的表現令老師很是擔憂,他只是靜靜地坐著,沒有跟隨老師的引導,他的體內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抗拒,他不願意進入老師的意念引領,這就是說他的冤親債主不願意讓他輕鬆自在生活,他們在合力對抗老師對傑瑞的引導和支援。

老師靜靜地觀察著傑瑞的狀態,通常情況下,這樣的平靜維持不了很久,他們一定會先發制人,老師精神集中,他要時刻注意傑瑞的動向,老傑瑞夫婦處於入靜中,沒有太多的干擾來自他們,老師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下一步可能出現的意外上。

顧海平沒有參與老師的活動,他在家自己靜坐,他希望在神識上可以跟老師進行同步溝通,他靜靜地坐著。山丹則不能安心,她覺得心裡亂亂的,不能安寧,但她也盡力讓自己安靜下來,早早安頓小玉上床睡覺,她安靜地坐在小玉床邊,一隻手攥著小玉的小手,母女連心,她的發心似乎是要保護孩子,在這個不平靜的夜裡,她擔心會有什麼東西對小玉不利。

從小有個走村竄巷的老先生說過山丹的福神高,不會有破神爛鬼地敢靠近她,她也從小就沒有像妹妹那樣被外物干擾的情況,她坐在小玉身邊,自然單盤靜坐,調整呼吸讓自己入靜,她預感到今晚一定有一場殘酷的鬥爭,他們會不會被捲入,很難說。草原有一句諺語:不恨偷牛的,恨拔牛樁的。那他們會不會被怨恨而受到牽連?她不確定,還是小心要緊。

她一隻手緊緊握著小玉的小手,小玉已經安靜入眠。她慢慢地進入一種很舒服的境界中,如身處草原華草如織的八月天,陽光普照,微風習習,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她的神識馳騁在無邊的草原上,風兒勶過鬢稍,那份愜意已經遺失很久的感覺回來了,她在感受這一份如同偎在母愛裡的溫暖和安心。

顧海平的神識似乎遇上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他突然從入靜中驚醒過來,莫不是老師那裡遇到什麼狀況?他打了個冷戰,起身準備去酒店探望老師,他實在不放心老師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周旋。就在他起身換衣服準備出門時,聽到顧海平的動靜,山丹也從第一次的入定中回過神來,她走出小玉的房間問道:“有什麼事嗎?”她看到顧海平在穿鞋,驚訝道:“你要出去?”

“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讓老師一個人去面對有點不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