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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了三個月的惡夢,夢見我男人在哀求說,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在長安城裡活了半輩子,二十年前是記不得了,可近二十年的事,樁樁如今都在心裡存著。往年吃的菜,磨的糧,一樣不落都記得!”宋嫂嘴裡喃喃地,不知是問天還是問人,“這世道是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怎麼就不早上幾年要了我的命去呢?”
幾句話頓時也讓朱家憶起了曾經的溫飽安逸,不過是兩年前的事,卻恍若隔世。老闆娘還猶自剋制,年輕的媳婦早已哭出聲來。她這一哭,反倒讓宋嫂難為情了,抹盡了臉,慘然一笑道:“是我不識好歹,這麼難的日子,請我來吃肉,卻還敗你們的胃口。”
幾個人正勸她,就聽到門板被拍得山響,有人叫道:“青壯漢子都出來,白虜攻城了!青壯漢子都出來,上城頭去!”
叫聲又急促又暴噪,讓屋裡的人都是驚得渾身一縮。陳辨去開了門,門外站著面上滿是血汙的軍漢,身後跟著愁眉苦腦的里正,不由叫出聲來。
“叫什麼叫?”軍漢不耐煩地推開他,往屋裡瞅了眼,厲聲喝道:“你們家的男丁都快出來,連天王都親身上了城頭!”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戾氣,殺戮的氣息一下子湧進了這間屋中。
陳辨和坊裡的青壯漢子,跟著里正一起,默不住聲的隨著軍漢往城頭跑去。深夜裡街衢巷陌依然散發著那種甜腥腐爛的氣息,無光的房舍彷彿是默立的墳龕,整個長安城有如一座巨大的墓場。跑在他身邊的人們,連同他自己,全都不敢發出一聲。
這種死寂沉悶突然被“咣”地一聲響動給打破了,所有人都停下腳,遙遙見到黑乎乎的城上,似乎豁出了一個半圓形的角。火光聚到了那角上,象是銅紅的殘月掛在了牆頭。
“快!”軍漢臉色一變,撤腿狂奔起來。陳辨也賣力跑著,他方才有幾口狗肉下肚,還存了點精神,可旁邊的人已經是氣喘吁吁晃盪起來。
好在已是不遠,只盞茶的時辰便到了城腳下。方才能歇下腳,就讓人抓著了。“快來抬石頭!”不分由說的一句話,他肩上頓時象讓人打了一拳,整個人往下挫了三寸,石頭的一角已經是壓上了他的肩。他還想再找找朱家的兒子們,卻已是捱了一棍,被趕著往城頭爬去。
他悶著頭爬城,兩側不時有人衝上竄下,將他撥來擠去。肩上的石頭愈來愈重,火光也愈來愈明,漸漸地他已經能夠看到在他腳畔呻呤的傷兵和殘破的屍首。而喊殺聲哀叫聲兵刃相擊聲肉體碰撞聲,爆響在了他的耳中,象炒碗豆一般。
陳辨方還在自嘲地想,“連這都能想到吃上面去。”就聽到震耳欲聾的一片歡呼,他被這聲音一嚇,已經背得有些顫危危的石頭就從肩上滑落了。他茫然抬起頭,發現緊貼著他人都在蹦躍,揮舞著兵器狂叫,沒人來理會他,被壓得老久老久後驟然抬腰,陳辨的腦子一時還沒回過神來。過了一會,他方才看到有一個身著煌煌寶甲的人,用手中烏亮的鐵矛將一名闖上城頭來燕兵硬生生戳下去。隨著那燕兵發出刺耳的叫聲,守軍們的歡呼聲就更大了些。
那人渾身著甲,挺立在那城頭的缺口處,背對著歡呼的人群,將胸膛面向前高城下無盡的虛空。呼叫一陣重過一陣,他方才轉過身來,花白的眉頭一掀,面上皺紋深聳,鮮血從他手中橫握的矛頭上順淌下來,那矛身紅得象剛從爐子裡取出來,彷彿能將所有觸上的事物都焚成灰燼。
“那是天王!”張整便是沒有見過符堅的面,這時也該想起來了,而在他也有些忍不住在振臂一呼時,身後傳來幾股巨力將他推得險些歪到地上。幾個將領與他擦肩而過,把符堅從城頭缺口處拉開,而符堅顯然極不情願的大聲斥喝著什麼。
就在這時,猛然從城下傳來一陣急鼓,城頭上人無不抱頭彎腰。陳辨跟著曲腿,眼前突然一黑,整個趴到了地上,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