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皺著眉輕搖著頭,“侍衛們找到你時,你就在崖下的水邊岩石上。渾身溼淋淋的。父皇擔心極了,連傳了三名御醫上前診治,見你確實無礙才放下心來。”

李昔呆了呆,那人竟然救了她之後便走了,連隻字片語都不曾留過。記憶中,那人好似很是熟悉……

李昔自這場意外後,身邊被李世民調派了許多人手過來。一時,無論李昔走到哪裡都是烏泱泱地一大群人跟著,顯得整個反而比皇帝還要隆重、氣派。

這樣的陣勢直至李昔安然回到長安後才作罷。

長安,明德殿。

日照硃紅琉璃,煙色濃濃。高殿厚牆,白日裡宮殿裡總會顯得不及殿外光線明亮。腳下的暗青玉石幽幽湛著冷芒,風吹緯動,金鼎裡淡霧嫋嫋,滿殿縈繞著一股子微含清苦的蘭花香氣。李昔立於殿下長廊,入眼處只見枯褐的落葉紛紛繞繞,淡黃的花瓣零落飄搖。漫天的落葉和花雨而平白多了幾分妖嬈迷亂。

這般看得久了,眼中漸漸發澀。悻然回寢殿小睡,醒來時夜色已深沉,房裡僅燃了一盞燈,燭光很微弱。

李昔伸手按了按依然有些脹痛的腦袋,迷迷糊糊地掙扎著從榻上坐起身。

門邊傳來窸窣聲響,有人輕輕地推門而入,腳步細碎,帶著小心摒住呼吸的溫柔。李昔下意識彎了唇,不去想也知是蝶風。

“蝶風。”

“公主你醒了。”蝶風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莫名的驚喜。

“嗯”,李昔低聲含糊一應,反應過來她話裡的語氣後,這才扭過頭看著她,隨意問道:“莫非出了事?”

“聽說吐蕃使臣已到長安。皇上已派魏王殿下親自為他們接風設宴。”她邊說著邊靠近榻前想要攙扶正要下地的李昔。

李昔聞言皺了眉,身子一轉,刻意逃離開她伸上前的手,口中沒好氣道:“上次吐谷渾派人來求娶弘化公主也沒見父皇安排接風宴請,怎麼這次要這般殷勤。”

蝶風聽出了她語中的不滿,知道李昔心中對被俘蕃營之事一直直耿耿於懷,不由得緩緩垂下頭。

沉默了半天,明知李昔此刻心中不快,她竟還是咬牙輕聲道:“可……魏王殿下派人前來,要公主過去陪宴。”

陪宴?

李昔抿了唇,斂眸想了想,方啟唇慢慢道:“你去告訴他我隨後即到。還有,打聽一下,這次吐蕃求親來的是哪幾位?”

“是,公主。”

李昔抬頭目送蝶風退出門外後,頹然坐在銅鏡前,拿起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

待李昔換了件素淡的長袍時,蝶風已回,“公主,此次前來求親的是吐蕃大相祿東贊與使臣次丹巴珠。”

那個次丹巴珠果真是跟著來了。

接風宴請並不是什麼場面隆重的大宴。李世民讓李泰來做東道,自己避而不見,也是想著身為天子對外邦的一種傲然的態度。不親不疏,倒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李昔清清嗓子,迎著三人的目光,緩步踏入宴請的殿內。

祿東贊與次丹巴珠見她到來,忙起身對著她揖手行禮。

次丹巴珠低眸看著腳下,素來神色莫測的清俊面龐上奇異地多出幾分紅暈。李昔還是第一次見他這種靦腆模樣,與上次那種傲慢無禮形成鮮明的對比,心中奇怪的剎那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為了讓自己不會忍不住失儀笑出聲來,李昔趕忙將目光移向另一側。

視線停頓的瞬間,入目的容顏看得她微微失了神。

縱是之前已見過很多次,李昔卻還是第一次正眼將祿東讚的面容瞧得清楚。

眉目俊逸,面容風雅,那張從來都不會輕易摘下的面具已不再,身著的天青色衣裳將他襯得愈發地雋秀風流。他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