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雖是賈家祖籍所在,可自開國起,榮國府寧國府便在京裡落下了跟腳,連帶著賈氏宗族裡跟兩府關係親密地也跟著搬到了京裡依附著過活,幾代裡,兩府中少有主子去金陵,也不過是隔個幾年去看看修繕修繕,留著心腹幫著看護祖宅而已。

只是沒了正經主子在前頭管著,再是心腹,幾年散漫日子下來,心也就慢慢大了,仗著天高皇帝遠,在寧榮二府都不知道的時候,私下裡過起了自己的好日子。

這一來,賈政去金陵,自然就礙了一些人的眼。局勢沒亂的時候也還罷了,局勢一亂,這些人就是致命的弱點了。

“兒子把帶去的下人分下去管著諸事,可到底去的日子短,沒能全部掌握了上下事宜,晚上喝過一碗湯,就人事不知了。醒來就被人扣在了個宅子裡,一個蒙著臉的男子出現在兒子面前,兒子實在慚愧,卻是那時候才知道,京裡卻是出了叛亂這樣大逆不道之事。”刁奴背主,賈政脫離險境後,把人都送到了衙門,幾十板子重重打下去,一個沒活下去。

賈政苦笑,很是慚愧,“兒子當時就知道不對,怕是這些人打量著拿我作伐子,想拖我們府下水。兒子當時本要自我了斷,那蒙面人只道便是我死了,他也能拿著我的斷手斷指信物過來與老爺交易……兒子,最後到底沒能自我了斷,委實懦弱,給父親蒙羞了。”賈政頗有些哽咽,“因為我,父親怕是對……私下裡妥協了不少吧。”

賈政平平說來,不論真偽,賈代善已是心驚肉跳,聞說最後一句,直鼓起了眼睛喝道:“什麼蒙羞,你要真是去了,才真真白費了我賈代善兒子的名頭。我賈代善縱橫沙場殺敵無數,便是回到朝堂,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我的兒子,怎麼能如那些酸腐書生一般,為了一些個好聽名聲就把命給丟了?!便是一時吃了虧,以後再賺回來就是了。我和你母親這輩子,還不為的你們兄妹,你要是自盡,那才是大不孝!”看賈政含著淚低了頭,才又道,“說是妥協,也不過是幫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痕跡我也都抹乾淨了,你放心,牽連不到我們府裡。再者那般境況,你便是死了,他們也能說你沒死來威脅我,那檔口的,我也不能叫人去差不是?你毋需自責,你能平安回來,便是大幸了。”

賈政聽著長長舒了口氣:“這兒子便放心了,要拖累了府裡,兒子便是我賈家的千古罪人。”心裡熨帖,能在那樣的情況下,還努力保全他,賈代善對他,當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賈代善只道:“沒什麼罪人不罪人的,這榮國府,也是老子跟著你祖父一併打下來才有的今天的風光,怎麼,老子半輩子征戰,最後還要賠上兒子不成?”兩眼一瞪,滿身戾氣,這會兒,賈代善倒真真有些當年征戰沙場的氣勢,“徒宥明那小子,我老頭子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飯還多,拿你威脅我,我一確定你沒事,就給他下了絆子,不然你以為沒人說話,這些日子抄家的那些人,能那麼快被□?”

賈政脫口驚呼:“竟是老爺在背後露了口風?”

賈代善冷笑:“也不是全部,不過是隱藏的比較深的幾家而已,卻都是當年義忠親王留下來的親信。若不是那徒宥明做事委實太過,連你都拉了進來,畢竟一場同僚,我也不想如此……”說罷嘆息一聲:“當年義忠親王多大勢力,檯面上不說,私下裡也是朋黨無數,若是他晚幾天去世……”事關當年秘辛,賈代善沒說下去,賈政也不提,卻也知道,皇家的事沒那麼簡單,義忠親王當年自盡得如斯干脆,背後沒少人嚼舌根,卻不是他們能議論的。“可憐了親王爺當年那幾位英姿俊爽的嫡子,哪一個不是人中之龍,一個沒保住,最後倒被徒宥明這個庶出小子弄得,整一支男嗣斷絕,最後卻過繼了今上骨血,連先皇親封的親王爵都易了主……”

賈政在一邊聽著賈代善感嘆,不好說話,索性賈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