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何出此言?”

“方才在馬車裡,聞得王爺咳嗽,其聲重而濁,氣息急促。應是肺寒之症,若猜得不錯,因遷延不愈,反覆發作,已傷及肺腑。”杜蘅語氣平靜,淡淡道:“是以,我冒昩下車,想替王爺診上一診。”

蕭乾冷笑:“本王之病,連鍾翰林都束手無策,你一個黃口小兒,竟敢毛遂自薦,難道醫術較鍾翰林更高明?”

“王爺此言差矣。”杜蘅含笑作答:“鍾院正乃當世神醫,晚輩後學末進,米粒之珠何敢與日月爭輝?然而,醫學之道,浩如煙海,學無止境。鍾醫正精擅的是大方脈及傷寒。若論這二科,我拍馬不及……”

“哼!”蕭乾打斷她:“總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傷寒正是鍾翰林最擅長的科目。”

杜蘅含笑道:“若王爺的寒毒之症,是單純的風寒入體,外感寒邪所致,倒也罷了。可惜……”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望著馬車密密垂下的簾子,笑而不語。

蕭乾還未做聲,蕭昆已迫不及待地接著問:“可惜什麼?”

“可惜,王爺是外感風寒,卻因諱疾忌醫不肯及時治療,卻長期服用寒毒之物妄圖加以剋制,導致陽虛寒盛,傷及肺腑。血液得溫則流通,遇寒則凝滯。血流不暢,易引得淤塞阻滯,引發各種病變。”杜蘅淡淡地道:“至於傷到什麼程度,得具體看過王爺的脈象才能做結論。”

所謂久病成醫,蕭昆常年服侍蕭乾,鍾翰林每來把脈,必要叮囑幾句。

久而久之,他對寒毒之症也有了幾分瞭解。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竟然跟鍾翰林所言相差無幾,立刻眼巴巴地望著馬車裡面:“王爺~”

語氣裡,滿是企求之意。

久聞杜謙之女杜蘅素有法炙神針之稱,醫術精妙,尤勝其父。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僅憑寥寥數語,便能斷王爺之病症,實在是神乎其技。

想著鍾翰林前些日子來王府給王爺把脈,偷偷交待他的話,蕭昆那顆幾近絕望的心,不禁又生出了一絲希望。

死馬當成活馬醫,說不定,這小女娃娃還真有幾分本事,能治好王爺的陳年痼疾?

就算治不好,能拖延些時日也是好的!

萬一什麼都做不到,王爺也沒有損失!

總好過象現在這樣,活一日少一日,掰著手指頭等死啊!

事實上,杜蘅醫術雖好,卻也未到如此神妙的地步。

她能準確說出蕭乾的病症,全因前世為治南宮逸頭疼之症,經常出入太醫院。一來二去的,跟鍾翰林便混熟了。

因她是顧洐之的孫女,鍾翰林存了比較之心,經常給予指點,令她受益良多。

而鍾翰林生平最大的憾事,便是未能治癒蕭乾的寒毒之症。

曾經多次拿出他的方脈,與她討論。

事實上,蕭乾當然不是諱疾忌醫,而是當時在戰場上,條件不允許。

那時北方不靖,他身為主帥,身先士卒,經常在雪地裡一潛伏就是四五天,至於在雪原裡跋涉千里,行軍數月更是家常便飯。

寒毒之氣便是那時在體內種下,野外做戰條件有限,為了不影響軍心,他便一直服用藥物控制。加上當時年輕,一直也就相安無事。

後來他去南疆,苗地多毒蟲,為防患未然,他便在巫師的建議下,預先服用少量毒物,經年累月下來,毒氣侵入肺腑,數病併發,最終無力迴天。

那時她還未隨同南宮宸去苗疆,不曾結識苗王,也就未曾見識到苗人毒物的厲害,更無從談破解之法。

這一世,她對毒物的瞭解已有了質的飛躍,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能完全治癒,但為其延長几年的壽命,想來還是不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