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蘇綰的披風一下,哀求地看著蘇綰。

那種眼神,立刻使蘇綰萌生了一種罪惡感。她覺得自己忽然之間變得如此可怕冷漠,似乎見慣了沙場血戮。綠蓉此刻飛淌在臉頰上的女兒鮮血已經絲毫引不起她的心痛了。她只是難過,像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滾浪席捲心底,道不明何緣由的難過。

她慢慢將綠蓉扶了起來,把簪子塞回給她:“你果真是個烈性的人。但凡性子剛烈者,有著別人想象不到的執著。方才這枚簪子,你完全有機會插到本宮的喉嚨裡,但是你沒有這麼做……本宮深知,你愛懷廷尉,是嗎?”

綠蓉一震,低下頭去,咬住唇輕泣。

“烈女不侍二夫。本宮豈會不知……所以本宮並不擔心你有何不軌企圖。綠蓉,將懷廷尉逼出宮去,你可曾恨過本宮呢?”蘇綰問道,兩眼望著廊外漸轉大的雪花,想起三年前,那一道傍山的遊廊,在起伏之中,外頭也飄散著如此大雪,那個時候,剡洛第一次牽起了她的手。

那是段青澀的回憶啊,原本在那個時候以為,自己會與他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命運扭轉了太多……而今想起來,忽然讓人啼笑皆非。

她感覺到綠蓉抓著自己披風的手在寒風之中不住發顫,心尖兒猝然疼了一下,像在指尖扎出了一滴血來似地。

綠蓉咬住唇搖頭:“不……娘娘千萬別這麼說,奴婢怎麼可能恨娘娘呢?奴婢雖然傾慕廷尉大人,但是廷尉大人的心思從未在奴婢等人的身上。奴婢又豈會因此而恨娘娘呢?反之娘娘你宅心仁厚,並未殺了廷尉大人,奴婢感激不盡呢……”

她說的情真意切,蘇綰若再說下去,恐怕就戳人家傷口太深了。於是轉身將她扶了起來,掏出帕子,替綠蓉慢慢暈幹傷口上血跡,皺眉道:“以後不可以如此作踐自己了。傷害自己的**以博取他人的注意,這是不可取的。”

綠蓉點頭:“奴婢謹記娘娘教誨。”

“疼嗎?”蘇綰問。

“……呵,疼。”綠蓉老老實實地回答。

蘇綰笑了笑:“若是真留下疤來,本宮的罪孽便大了。”

話畢,方才的小太監已經領著御醫過來了,便就地先包紮了一下。蘇綰千叮嚀萬囑咐,不得留下傷疤,直僵御醫給逼地冒冷汗。

包完了傷,眼見時辰也差不多了,小太監送御醫離開,蘇綰便又轉神往回走:“回去吧,你也得休息一下了。”

綠蓉緊緊跟上:“啊?現在回去?娘娘……若是皇上正……”

蘇綰自然瞭然綠蓉的意思,若是剡洛正跟雙蓮辦事兒,自己過去豈不就讓剡洛下不來臺嗎?她微微一笑:“不礙事兒。此刻回去,正是時候。”

“呃?”綠蓉愣住,衣襬上殘留的血滴在風中飄散猩紅,她忽而覺得自己在蘇綰面前蠢鈍極了。

緊步跟上蘇綰,兩人便迤邐往寢宮過去。

寢殿的大門同他們出來時一樣,未經闔上。綠蓉心有詫異,怕驚動到剡洛,便將步子放得極輕極輕。

蘇綰卻似早料到這結局似地,仍舊從容坦然地進到了寢殿中去。

剡洛背對她們,斜倚著矮桌,水爐上的梅子酒仍然散發著梅子青澀甘醇的香味兒,嫋嫋纏繞起水汽,在剡洛的身後勾勒了一道迷離的屏障。

蘇綰拾眸一瞧,離矮桌不遠,雙蓮正衣衫不整,雙肩抽動地跪在地上。不過頭髮還好好地,未見凌亂,不過怎麼看都像是偷雞不成反而蝕了把米的模樣。

“回來了?”剡洛抬眸斜睨她,目光裡騰騰燒著怒火。

蘇綰一笑:“這是怎麼了?”她看了看雙蓮,“雙蓮,你過來。”

被點到名兒,雙蓮渾身都抽搐了起來,忙連滾帶爬地過去:“娘娘,請娘娘饒命,娘娘……”

蘇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