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就跟隨著羊皮弄的土壤慢慢成長,成為了一個人人憤恨的小騙子。他開始只是騙鄰居們一些零花錢,這孩子挺有騙子天分的,說是姥爺家非常後悔不認他,一直哀求他回去,但是他是羊皮弄的孩子,於是是堅決不回去的。還有,他姥爺後來的女兒霸佔了他母親的遺產正在打官司;還有那個從來不回來的父親在哪裡發了大財等等……總之他放出餌料,大家都想著,這小子富貴了,怎麼也會有些甜頭吧?於是東家一頓,西家騙一些,跌跌撞撞地長到十五歲,包四海的父親去世了,死在外省的建築工地上,大家才有些恍然的味道。

大約一年前,包四海失蹤很久後,突然回來說,他要去樂醫學校上學了,需要學費。這人上當多了,誰還能相信他呢?加上包四海的父親去世,誰又會相信一個小騙子呢?用那位主婦的話來形容。

&ldo;能做樂醫大人,呸了!老包家祖先三代的底子我清楚得很,人家能看上他?&rdo;

包四海想賣房子,鄰居不叫賣,因為這些年欠鄰居的錢,根本不夠他還帳的,大家扣著這個房子,好歹有個盼頭,包四海再賣了祖業,大家的錢可找誰要去?這鬧來鬧去的房子就是沒賣成,包四海再次失蹤了。

魚悅聽了一大車的廢話,還是沒打聽清楚包四海的下落,他無奈地搖頭,站起來要離開。

主婦一把拉住魚悅:&ldo;先生,我是看著四海長大的,這孩子連吃帶拿的,在我家也混過些時日,這樣,要是你能還了四海的舊帳,我幫你指條路,保準能找到他。&rdo;

魚悅看下主婦:&ldo;他欠你們多少?&rdo;

主婦想了下,很認真地算了算:&ldo;吃的就不說了,都是鄰居,一來二去的,二十華塔總是有的,先生啊,您不要不相信噶。他奶奶去世,不出錢,醫生不許拉屍體,我老頭子賣一年栗子也賺不了幾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這條弄子誰家孩子不吃百家飯呢?所以老頭子出了醫藥費、火化費,藥條子可是都在的。&rdo;這位主婦的聲音有些偏高。

魚悅身上很少帶錢,他只好看看羅寬。羅寬這次掏錢掏得很利索,主婦裝得也很利落。她甚至都沒數,一副心裡有鬼的樣子看著街口。

主婦把一個皺巴巴的信封塞進魚悅的手裡,她一臉神秘地說:&ldo;先生噶,四海進了監獄了,少年監獄。據說他搶劫了,還傷了人,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噶,老頭子不許說,說以後四海還要做人,呸,小騙子還做什麼人?&rdo;

魚悅拆開信,這封信的意思挺簡單,請鄰居照顧房子,幫他交下奶奶骨灰的託管費,他出來了就還錢,不過落款署名卻寫著包瑞。

魚悅指著署名問主婦,這位主婦笑了下,一臉譏諷:&ldo;四海是他父親起的,包瑞是他自己改的,你當然找不到他了。不是我吹牛噶,先生,這條街只有我們知道他名字叫了包瑞了。&rdo;

&ldo;包四海這人,命倒是不好的。&rdo;難得的羅寬突然冒了句話。

主婦再次露出那副略微帶了輕蔑的表情:&ldo;不好?羊皮弄的人哪個不是貧寒出身,窮日子人人過,進監獄的那是人不本分和命沒關係的。窮街的人也是活臉皮的先生!我們不能沒錢怨孃胎的。&rdo;

魚悅笑了下,這話雖然粗俗,倒是頗有些生活哲理。

回去的路上,魚悅沉默著,想著住在廉價屋的老鄰居,起早貪黑,踏實地生存。他想起那個外號‐‐小騙子包四海!

世界多奇妙,九百年前,琴家的祖先創立了樂醫這個行業,現在世人推崇、敬仰的仍舊是琴家的先人。也許包四海是琴家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點血脈了。誰能想到呢?恐怕那位琴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