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氏做飯時不放任何鹽巴和調味料,但江俊山仍舊摔桌子砸碗筷,嚷著鹹得齁死人。為此,愁壞了江子愚四兄弟。

江子愚問遍了村裡的老輩,沒人聽過這種怪事,郎中也說不上個甲乙丙丁。

持續了半個月左右,症狀消失,恢復了正常。與此同時,在江俊山的肩胛骨,也就是鎖骨與脖頸的連線地帶,生出了一個小小的肉塊,小拇指的指甲大小。

剛開始,家人都覺得是瘊子,心想著只要不是母瘊子到處亂生就沒什麼問題,誰身上還沒個疙瘩黑痣的。只是,這肉塊慢慢在長大,還會伴隨陣痛,按照江俊山的性格,不拿剪刀直接鉸了已經算是攢足了耐心。為了少流點血少受點罪,江俊山便偷偷去找了郎中,把這肉塊割除了,如拔了眼中釘肉中刺,那叫一個爽快。

衝動和懲罰向來都是連體的嬰兒。爽完之後,噩夢也就隨之降臨了。

自此以後,江俊山的肩膀部位便開始瘋狂的生長肉疙瘩,而且不再是單個,都是成群結隊,除了面板表面,肉中也開始出現。割掉一茬,又會繼續生出,像是男人的鬍子,颳得越勤,鬍子長得越快,鬍鬚越是濃密。找了多少個郎中,求了多少個廟宇,吃藥,喝符水,上烙鐵……人的行為有多瘋狂,懲罰就呈幾何級的增長。

一年多下來,這些肉瘤掏空了江俊山的身體,他瘦得皮包骨頭,連站起來的氣力都消磨光了,吃飯無法下嚥,只能進些流食。

江子愚董氏夫婦每天都去看望,江雨晴也留意著每天的變化。

隨著江俊山身上的紅斑越來越多,他的身體就虧空的越離開。當初看到那一枚枚血紅的斑塊時,江雨晴以為是紅斑狼瘡,一隻只血蝴蝶爬滿全身,哪怕放到現代社會都是尚未攻克的醫學難題,在醫療落後的古代農家,想都不用想,死亡才意味著解脫。不過後來的變化,又讓江雨晴否定當初的結論,江俊山的淋巴結腫大異常明顯,並且肉塊正是在淋巴部位,所以她又覺得應該是淋巴癌。如果真的是淋巴癌,那麼當初江俊山的擅自割除,便是癌症惡化的導火索。癌症,即為絕症,治癒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機率小到無限趨近於零。

知道了又能如何?江雨晴有些憤憤,雖然擁有一個來自超級社會的靈魂,對親人的病痛,對死亡的腳步,她仍然無能為力。她很清楚,在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前提下,知道的越多,痛苦就會越多。聰明難,糊塗更難。

“爹,今天有沒有好點?”

江子愚牽著江雨晴,站在江俊山的床前,他聲音刻意壓低了不少,很輕。

床上的這個老人,頭髮白的不成模樣,臉上沒了肉顯得眼睛更大,眼窩更深,卻也更加空洞無物,更加沒有神采。他頭部墊得很高,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一兒一孫,想笑一笑,結果臉上的肌肉還未動,就引來一陣猛烈的咳嗽。

楊氏連忙扶著,拿了塊白布敷在他的嘴上,等咳完之後,灰白布上都浸溼了,紅得如冬日雪地裡的臘梅。沒日沒夜照顧老伴兒,楊氏也沒有好到哪裡,瘦了幾圈,神色蒼白,精神早早到了崩潰邊緣。讓江俊山重新躺好,楊氏擺擺手,勉強擠出些笑容,說道:“好了,好了,還是老樣子,沒啥,趕緊回去吧。不用動不動就過來,你爹想見你們的時候,我叫子明去喊。”

“阿爹,抱抱。”出了三伯家的門,江雨晴過於傷神有些無力,就張開胳膊,發了個嗲,傲了一嬌。

江子愚把她抱起來,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臉蛋,點了點鼻尖,一邊走,一邊道:“多大的人了,還得抱著,幾步路都不想走,以後得懶成啥樣哦。”說了之後,許是想到了老父親的病情,他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