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高興的是,今天你都沒故意罵我、氣我。」我沒防頭就衝出真心話。

他全身一僵,「…我有嗎?」

死了。我幹嘛呢?為什麼要說出口呢?明明知道他心細如髮,會在心底拼命琢

磨。「那不能怪你喔,」我趕緊設法補救,「畢竟你現在考取了功名,是一家之主

了…我們院子的一家之主。你不好意思跟我撒嬌了,只好拼命逗我,我懂的…」

他扳過我的臉,細細瞧我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裡,他的眼睛非常非常亮,藏著

滿滿的震驚。

…他才二十歲,頂多是大二大三的學生。還是個剛長大的大孩子。他生病時的撒

賴,考取功名後的囂張(只對我 = =),只是一個大孩子急著跟他老婆證明,我

是大人了,我可以保護妳,妳要聽我的,不欺負妳要聽,欺負妳也要聽。但又很

不安,一直想要老婆保證一定愛他,很想跟病中那樣撒嬌,但又不敢,覺得沒面

子。

其實我懂的。

我上輩子病那麼久,見過多少心理輔導師。病久無聊,我也啃了幾本心理學和他

們抬槓,槓著槓著還讓人淚奔過。還不就那幾套,把人心計量化、條式化。的確,

這樣可以摸清大部分的人心。

但我知道歸知道,卻很不喜歡用那套來玩。

當一個人面對過生死的邊緣,很多事情就澄澈起來。那些條條框框根本沒有存在

的價值,我個人武斷的想。起碼對我沒有價值。我覺得那些沒什麼用處,只是徒

增障礙而已。人還是迴歸本心,多用自己的感覺,少用那些沒用的框架。

越簡單越好,尤其是感情的事情。

我很愛仙心,他也很愛我。他聰明冷靜,只是對愛情一點經驗也沒有。所以他很

本能的去嘗試、去做…而且他被根深蒂固的女卑觀念教養長大,所以會迷惑、掙

扎。他會帶我去遊街、這樣衝撞禮教的帶我出來見客,何嘗不是他跟自己內心的

想法爭鬥,不自覺的流露。

我設法把我的想法說給他聽,馬車早就停在門口,但他不讓我下車,非讓我說完

不可。

「仙心,你不是我那邊的人,什麼男女平等你當然不以為然,我也不會跟你爭這。」

我很坦然的說,「我知道的是,我很愛你,而你,已經盡全力待我好了。我很滿

足…是我沒腦子,為什麼突然衝出這句,招你不開心…」

他沒說話,只是眼神越來越溫柔,溫柔的有點水氣。慢慢的,他把頭埋在我的頸

窩,像是那時他苦於幻痛,抽噎著把臉埋在我頸窩。

我用力的抱住他的背,他緊緊的環住我的肩。

「小正太?」他含糊的埋在我頸窩。

我點了點頭。

「大將軍?」

我也點了點頭。

「我一直欺負妳怎麼辦?」他含含糊糊的問。

「受著唄。」我嘆口氣,「反正我開發了新的選單。我可以挑戰讓你吃第二碗還

覺得餓。」

他輕笑起來,聲音有些不穩,「琳琅,娘子。我說不出的開心快意,卻覺得心很

疼…」

「那是因為你太愛我了。沒關係我知道,我不就很大方的接受了嗎?不用感謝我

了,咱們誰是誰?還需要這些虛禮嗎?」

那天仙心下馬車的時候,沒有撐拐,讓我用輪椅推進去。他笑得那一個叫做聲嘶

力竭,我倒是很鎮靜。

沒辦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