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且住,橋洞下似有人。”杜如晦急急勒住韁繩,馬的前蹄已踏在上橋的石階上,猛勒之下險些失了蹄,躍下馬時腳下猶踉蹌著。他將韁繩拋予阿達,獨自下到橋洞,河邊的淤灘上卷放著一張大席,席外露出一雙女子的雲頭繡鞋,一動不動。他心一下被抽空了一般,抖著手去揭那大席,因手抖得厲害,不得不以另一隻手把持住手腕,咬牙狠心一把揭開席子,赫然在目的竟是阿柳。他以手背探了探阿柳的脖頸,猶能感覺到大脈中汨汨流動的熱血,再試了試鼻息,幸而尚有呼吸。

隔了幾步,又尋到同樣昏昏不醒的家僕,正是午間駕車的那個。英華縱馬從後邊趕上來,站在橋邊著急道:“賀遂管事在康三郎處得了訊息,說午後有人望見咱們宅中的馬車,出東城門,往城外馳去。”杜如晦頓省悟了,穆清出了唐國公府後連人帶車的教人劫走了,大約是不會錯了,既去了城外,唐國公府裡是尋不到人了。

“英華,速去唐國公府,莫聲張,只找二郎討要出城的木牌,到手了往康三郎酒肆匯合,可能辦成?”英華得了杜如晦的託付,不多言語,點了點頭縱馬立去了。他自明白賀遂管事意思,上了馬調轉馬頭,朝康三郎的酒肆奔去,留下阿達設法將不省人事的兩人倒騰回家。

英華熟捻唐國公府的地形,直奔向李世民所居的偏院,繫馬於牆外的槐樹上,見四下無人,縱身便翻騰過了外牆。入得內裡,才發覺是個兩進院子,屋宇五六間,卻不知他身處哪一間。正愁著無處尋摸,急得快滴出眼淚,對面屋的窗格上顯現出一個熟悉的影子,她幾乎不假思索地奔跑過去,拍打著窗格,帶著哭腔連聲呼道:“二郎開門,二郎開門啊。”

屋門應聲而開,英華被一把拉進屋裡,蓑笠下的人已全溼。“我阿姊自午後離開唐國公府後音信全無,有人說看見她的車出城了,眼下也不知人在何處。”她顧不上行禮,慌亂地說著,“此時城門早已關閉,姊夫不教聲張,遣了我來向二郎借出城令信。”李世民從腰間扯下木牌遞給她,令侍婢尋了一套乾淨的女子騎裝予她換上,臨到門邊又喚人牽來白蹄烏,“守城兵將皆認得白蹄烏,你騎了它應不會有人難為你。帶話予杜兄,若需加派人手或有了七娘的訊息,速予我知。”她點著頭,一把抹去眼眶底下殘留的眼淚,口中稱謝。他拍了拍她的肩頭說:“謝甚麼,快拿了令信出城去尋,小心著些。”英華小心地收好木牌,騎著白蹄烏趕去與杜如晦匯合。

再說杜如晦,馳到康三郎那處,大跨步地從坊間的後門上到隔間,賀遂兆果然已在等候,盡收了平日裡的浪蕩隨性。雖說已知穆清被帶出了城,卻不知該往城外哪處去找,全然不知所措。時間一寸寸地流逝,不容他們再等,樓下窗外馬蹄聲響,原以為是英華拿了令信趕來,不一會兒噔噔噔地跑上樓的卻是阿達。他從懷中掏出一團揉皺的絹帕遞予杜如晦,開啟絹帕,裡面正是出江都那日杜如晦親手替她簪上的寶相花金簪子,穆清日日不離身的髮飾,眾人愕然。

“有人將此物隔牆拋進宅內,開門去追,早不見了蹤影。”阿達正說著,英華亦帶著令信到了。杜如晦面色鐵青,脖頸上青筋盡顯,沉著臉將簪子揣入懷中,領著一眾人,連同康三郎和賀遂兆帶著的幾個心腹隨從,一人一騎一口氣直奔至東城門下。

守城的頭兵見過令信,又見英華騎著的正是李二郎的白蹄烏,也不盤問,徑直開了城門。杜如晦在馬上向頭兵抬手揖道:“敢問,今晚閉城門後可有馬車入城?”那兵丁正因今夜大雨,城門又不得安生煩亂著,本不欲應答,他舉起防風燈照了照說話的人,只覺面目熟悉,豁然記起去歲夏夜,正是這說話之人隨手賞賜了一袋錢幣,使得他有錢請醫救治了老母。他瞧著眼下這情勢緊急,也不多敘,朝著城門外的驛道舉起風燈,“一個時辰前,有一人持了同樣的令信木牌進城,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