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猛一咬牙,鼓起真元朝右臂經絡灌去,先天五方五行真炁與白髮老者的劍炁在手陽明經的手五里穴道處一撞,耳聽見“嗤啦”一聲裂帛聲響,俞和的整幅右邊袖子盡數化作碎布飛散,手五里穴一脹一熱,有道血箭飛射而出,濺到木板牆上,竟然留下了刀砍劍劈一般的深痕。

“有點意思!”白髮老者目光炯炯的盯著俞和,再看他的右手食指指尖,那指甲已然裂開了一條細縫,裡面隱隱滲出血跡來。白髮老者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對俞和道,“小子,你有資格跟我學劍!”

俞和急喘了十來口氣,才勉強定住了心神。他萬萬沒想到,這式神仙一劍裡面,居然藏著這麼大的一個破綻,教白髮老者躲過鋒芒運劍一絞,整個劍勢就煙消雲散。

而方才劍炁入體時,俞和耳邊竟然響起了無數人淒厲哀嚎的聲音,直到他把白髮老者的劍炁逼出體外,這令人神魂顫動的嘶號聲依舊是久久不絕於耳。

這老者修的劍道,是什麼樣的一種劍道?

“咄!劍者,兵也,本是兇器。劍法乃殺人法,劍道乃是殺人道,痴兒莫要執迷不悟!”

白髮老者一句話,聽在俞和耳邊宛如洪鐘大呂之音。

一瞬間,俞和身子劇震,眼中佈滿了迷茫。

劍乃兵中之君子,但的的確確沒有人可以否認,劍器始終是一件兇器。而劍術無論是從何種乾坤永珍之中演化而來,始終是操持劍器的法門,而這些操持劍器法門,無論其意境如何高遠,存念如何精深,其本質的確還是為了運使劍器斬敵制勝而生。

那麼由劍入道的劍修,畢生修持一柄劍,打熬一口劍氣,追求的不正是劍法精妙,劍炁鋒銳麼?那麼劍法精妙和劍炁鋒銳又是為了什麼,歸根究底可不還是為了與人爭鬥,站而勝之?

莫非劍道就是殺道?若不殺,修劍有何用?

“修劍有何用!”俞和的識海中,此時烏雲壓境、天雷激盪、巨浪滔天,他口中喃喃自語,渾不記得面前的衛老魔和白髮老者,只是一遍又一遍叩問本心,想找出一個答案,甚至是祈求一個開脫。

白髮老者笑吟吟的看著俞和,他朝衛行戈輕輕一點頭,衛老魔立刻給這白髮老者滿上了一碗酒。

衛行戈看俞和被白髮老者一句話說得心神大亂,肚子裡已然笑開了花。要知道修劍的人,求的就是胸中一股銳意如劍,若對劍道存了歧念,那本命劍炁就會自行崩解,一身修為付諸東流。這時的俞和,正好處在這個當口兒上,衛行戈知道,若讓俞和繼續苦思下去,那便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要麼俞和秉大智慧而頓悟,勘破了劍道之本,從此一步踏入劍心通明之境,道行修為再上一層樓;要麼俞和陷入對劍道的否定中不可自撥,本命劍炁散盡,成為空有一身修為道行,卻再也施展不出來的廢人。

“魔道劍道,皆是三千大道之一,可登仙関便是大道。俞師弟何須自擾?”衛行戈一笑,給俞和也倒滿了一碗酒。他知道這時可不能讓俞和思索出個結果來,好不容易攪亂了他的心神,正該當以言語導其心思,趁機將之收入麾下。

於是衛行戈和聲講道:“倒是愚兄疏忽了。這位前輩法號‘羅修’,乃是我九州之上的劍道至宗大家,或不敢說乃是天下劍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但也必入前三甲之列。羅修前輩既非道門也非魔門,只問本我之道。他近千年來沉溺於劍道至境妙諦之中,故而深居簡出,你或未曾聽過他的大名,但俞師弟你卻見過羅修前輩昔年教出的一位弟子。那人綽號‘劍殘客’,法號楚冥子,曾與愚兄同行,在京都定陽樵山顯身。不知師弟可還記得那人?”

“劍殘客楚冥子!”俞和一聽這名字,頓時吃了一驚。那位身無四肢,卻只差半步行將修成“萬劍歸宗”至境的絕世劍修,居然是這個白髮老者昔年調教出來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