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也沒太當回事。

兩天之後,渭水裡的浮屍漸漸增多。

西面黑煙滾滾,動靜越來越大。

燒殺哭喊聲遠遠飄來。

楊崢在城牆上看到幾十騎兵在追逐兩三百手無寸鐵的漢人百姓。

一看那些騎兵的裝扮就知道是豪族的私兵。

裝備精良,戰馬雄健。

武衛營號稱中軍精銳,都沒有這麼好的馬。

羌氐作亂,豪族悶聲發財。

也算是這時代的常規操作了。

騎兵們大聲呼喝,彷彿驅趕羊群一般,奮力抽打,企圖阻止他們逃向武功城。

百姓慟哭哀嚎,有老者跌倒在地,旋即在馬蹄下發出一聲慘叫。

騎兵哈哈大笑。

“定是這些豪強在劫掠百姓為奴!”很少出言的周煜道。

“屬下這就去砍了這些畜生!”張特怒道。

兩人都是平民出身,自然感同身受。

楊崢觀察了那些騎兵的氣勢,訓練有素,行進間頗有章法。

而城內並沒有多少戰馬。

武衛營前身是虎豹騎,可惜三十年過去了,戰馬莫名其妙的消失大半,剩下的羸弱,也渴死在駱谷中。

步卒出城風險太大。

而且直接與豪族交惡,顯然不明智。

強龍不壓地頭蛇。

別人是地頭蛇,自己卻未必是強龍。

但熟若無睹顯然也不是楊崢的風格,沒看見也就罷了,看見了無動於衷,就是自己不對了。

而且武功城也缺人,“點齊一百人,隨我出城。”

過不多時,楊崢領著一百步卒列陣而出。

好歹是個部曲將,中級軍官,卻連匹像樣的坐騎都沒有,楊崢實在感覺寒酸。

不僅自己寒酸,部下們也寒酸。

穿著破爛的盔甲,上面還沾著血跡,沒有絲毫軍容可言。

比叫花子強不了多少。

人窮志斷,人窮底氣也不足。

“你等何人?敢在此欺辱百姓!”楊崢沉聲喝道,感覺自己的話輕飄飄的,沒有分量。

“你又是何人?敢多管閒事?”騎兵中轉出一人,盔甲鮮明,拖著長長的青色披風,手持長槊指著楊崢,神態頗為囂張。

自己是官、是兵,而這廝是民、是奴,居然這麼跟自己說話?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身邊士卒們也殺氣騰騰。

楊崢本來想出來調解一下,大家互相給個面子得了。

沒想到別人根本沒把自己當根蔥。

楊崢故意壓低聲音道:“都是大魏子民,百姓何辜?不如放過他們,就當與某交個朋友。”

這種狗仗人勢,楊崢見過太多了。

而一般情況下,狗既然吠起來了,絕不會因為人的退讓而收斂,只會更加放肆。

那人在馬上冷笑道:“憑你也配跟我們杜家結交?再不滾開,連你也一起打殺了!”

杜家?

楊崢想到了杜展,活躍在朝中的是持節建威將軍、護烏丸校尉、幽州刺史杜恕,而他的兒子是日後滅吳名將杜預。

只要不是曹家、夏侯家、司馬家就行。

想在這世道不得人,顯然是不可能的。

京兆杜氏只能算二流門閥,跟朝中荀氏、賈氏、鍾氏不可同日而語。

要說杜恕在朝中頗有賢名,卻不料杜家如此跋扈。

當然,杜恕是杜恕,杜家是杜家,二者雖有關聯,並不能完全等同。

“杜家好生了得!”楊崢索性不裝了,對身邊的張特、周煜使了個眼色,二者各領一隊人包抄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