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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囡能平安喜樂,我死也瞑目。”病人在床邊的喘息聲。粗糲的摩著雲舟耳邊響起。雲舟驚懼的睜開眼,但見一片血紅。卻是高挑的一對赤琉璃燈。她院門已經到了。筱筱就候在門外,以多年來一以貫之的熱切與忠誠,迎上她道:“姑娘可回來了?倦不倦?熱毛巾備好了……”
十四年前灶頭鍋裡微溫的米飯、手忙腳亂倒上去的劣質醬油、還有垂死病人的床邊的叩頭自責,都遠去了。
雲舟攙著筱筱的手。下了肩輿,一舉一動都端凝莊重、儀態萬方。
她是眾口一辭稱頌的謝四姑娘、錦城年輕貴媛中的典範,配得上謝府的榮光。
四雙手,抹開紅珊瑚嵌的象牙骨牌。兩雙手蒼老,兩雙手青蔥。
是明珠與碧玉兩個丫頭,與服侍老太太一輩子的心腹封嫂,一塊兒陪著老太太抹骨牌兒頑。
從前,二老爺院子裡的方三姨娘也陪老太太玩過幾次骨牌。
本來麼,姨娘還不夠格來當老太太的牌友。但那時候老太太精神還很好,愛玩“相八福”,是種比較繁雜的玩法。而方三姨娘數字清楚、腦筋靈便、又會湊趣兒,大節裡跟其他媳婦們抹過,老太太看著還行,抬舉上牌桌來試試,果然搭得起來,從此就賞她臉。隔三岔五抹上幾盤。
方三姨娘很識抬舉,把陪老太太抹牌視為天大的事。其他任什麼都要靠邊。偏偏她女兒雲華跟她是兩樣人,任眾人如何鮮妍笑謔,獨獨垂下睫毛、錯開目光去,清幽微暗的意味。真真兒舉世盡觴兮,斯人獨傷。方三姨娘知道女兒這個壞毛病,也就不帶她了,只管自己在老太太面前討好。連雲華生病時,老太太有召,方三姨娘也是立刻奉召,絕不會流連於女兒病床邊的。老太太問起,她也只揀好聽的道:“是弱些。養養就好啦!女兒家麼,瞞不過老太太去,小時候這樣,出了嫁就好啦!回頭還抱個大胖小子來問老太太討果子賞了吃呢!”
話裡就求老太太替雲華婚事做主了,但說得這樣委婉,再加聲音清脆、眉目秀媚、言笑晏晏,好不討喜。老太太笑著,照明珠旁邊冷眼看來,心裡已是肯照拂雲華了。縱然不能與她親女謝含萩相比,總之也不會比庶女林謝氏更差。
林謝氏往離城嫁了個商人,一來離城就比不上錦城,二來老大年紀的一個商人,怎麼算良配呢?也就是大筆彩禮肥了謝府私庫而已。虧得林謝氏好福氣,竟幫夫掙成豪富家產、還捐上江南織造,也搖身一變有了誥命、成了夫人。那是旁人算計不到的。若從頭說起,這門婚事其實是屈配了林謝氏。
方三姨娘當然指望女兒雲華嫁得比這好。
誰知雲華竟真的一病而逝。謝老太太當機立斷,藉此收回了掌家權柄,這且不提。方三姨娘受此打擊,也病了一場。而謝老太太因年事高了,又要重新管起家業,精神便有些不濟,醫生要她清補、靜養。謝老太太在家業上該操的心是省不了的,骨牌上就有些不耐煩起來,懶得再玩相八福,改了接龍、測運,簡單得多,也叫方三姨娘來試過一次,覺得沒有從前合適了,憐她失女哀傷,叫她回去養養,再沒叫過她。
謝老太太拿骨牌測運,說是測著玩兒的,並不真信,卻也沒再測過方三姨娘的命。
如庭角一棵樹,花期過了,果子落了,任它去自榮枯——若是真枯了,移去也便罷了,還有什麼好測?
倒是大公子云劍與四姑娘雲舟今後的命,測了幾次,都是好的。謝含萩回孃家來陪孃親抹牌,見著這般佳兆,笑道:“劍兒說不得要高中了。至於舟兒,真真的我們家要再出個娘娘不成?”
謝老太太笑著嗔她:“這孩子說什麼呢!”L
☆、第四十四章 淡極花更豔
第二日福府七夕會,林代該如何赴會?照英姑的意思,其實是不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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