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將飯菜一掃而光,雖然亦是舉止優雅,但全然沒有平時那麼高潔光輝的形象,葵杉瞪大眼睛,開始相信他是真的餓了。

“吃完了吧,我走了。”她站起身來,走出了兩步,又停住,轉過頭來,對上他一直看她背影的鳳眸,隨即又疾速別開目光,“還沒恭喜太守大人,即將喜得愛子。”

他不說話,一直惶然的心,忽然就靜下來了,眸光似水草,纏在她的周身,可是她已經再次轉身,腳步未曾停歇地離開了。

早春的夜晚,葵杉睡得正熟,無夢無思,卻突然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睜開眼,房間裡還是漆黑一片,夜的寂靜,如同說不出話來的聒噪者,古怪地沉默著。眼睛有些痠痛,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淺啜幾口,又搖搖晃晃地躺回榻上,翻來覆去,意識卻逐漸清醒,有種詭異的感覺壓迫而來,直覺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莫名地,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來,是鳳皇兒,他竟然這麼晚會在她房裡,又一聲不吭的,想起那日,他拉著自己陪他去吃飯,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背過身去,面朝牆裡睡,葵杉不去理會身後隱匿在暗夜中的眼睛,然而,雙眼睜了又闔,闔了又睜,反覆幾次,她實在忍不住,坐起來,點燃了燭火,一室明明滅滅的光輝中,果然見到慕容衝斜倚窗臺,表情浸在溼潤的月光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你——你在這幹嘛?”葵杉披了外衣,走向他,卻見他隻身著單衣,天寒露重,一襲黑裝,愈發顯得惹人心憐。

“葵杉,我睡不著,就想來看你。”他的指尖撫上她的面頰,冰涼襲向她,葵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抬手握住他的手,冰冷如雪般。

直接忽略他的話,她朝她吼,“你笨啊,這麼冷的夜晚,怎麼不多穿點。”

他不說話,仍舊是如水的目光,霧濛濛的眸子,摻了憂傷,在她周身蔓延開來。

逼急了,她開口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忽冷忽熱的,好不容易自己下定決心,遠遠地看著他幸福就好,怎麼他還來招惹自己。

“我不想怎麼樣,你陪我睡會吧。好累,白天衙門還有事。”慕容衝的神色忽然鬆弛下來,極其疲憊,近日飲食、睡眠都不甚好,所有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她還沒來及吭聲,就被慕容衝打橫抱起放到床上,葵杉試圖掙扎,發現完全是徒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少年,曾經在紫荊花樹下向她示愛的單薄少年,已經長成為如此魁梧高大的男人了,她究竟,錯過了多少?

偏過頭,想跟他講話,已經替自己掖好被子的他,卻已經沉沉地安然睡去,她的目光畫過他的眉眼,想象著那緊闔著得眼皮下,原本清亮,現在卻是鏡花水月一樣看不真切的眸子,心裡酸楚。

月光柔柔地灑在窗欞上,葵杉的目光越過熟睡的慕容衝,望著月色出神,只要他好,她怎樣都無所謂。

再醒來的時候,一睜眼,便撞上慕容衝劍眉下那對細長的桃花眼,她迷迷糊糊地露出一個笑容來,鳳皇兒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把她攬入懷裡,她乖順地依偎進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這麼久以前,第一次,兩人之間的氛圍如此靜謐而和諧,放佛過往彼此相互給予的傷害都似昨夜華美的月光消失無痕。

昨夜睡得不好,葵杉昏昏沉沉地又跌入了夢鄉,朦朧中,依稀感覺到他起身,再替自己改好了被子,隨後便是寂靜無聲了。

此後的夜裡,葵杉總是在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然後把自己擁入懷裡,下頜抵在她的頭頂,恰如過往無數次慕容衝抱著自己的方式。

為什麼每夜都要自己陪著睡,家中還有懷孕的嬌妻,葵杉始終沒問鳳皇,這其中理由,只是心疼,他說自己睡不好、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