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其中,掙不掙得回命還是兩說。邵令航不進來,自有他不進來的“道理”。他這個人,戰場上怎樣殺伐決斷,她沒瞧見,總聽人說,開始時還欽佩,現在總覺得是被誇大其詞了。

“讓他站著吧,什麼時候想進來了,自然就進來了。”

涼兒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替蘇可掖好被子,挑了燈花,一個人坐到落地罩跟前的杌子上,拿著針線筐對花樣子去了。

蘇可睡了太久,這會兒一點也不困。頭還疼著,儘量不去理它,倒也還好。

只是這般等待,等了一夜,邵令航也沒有進來。

最後的話沒交代,是該交代的都已經在之前交代過了,還是想等回來了,往後長長久久地交代?

蘇可不知道,沒等來邵令航,她也一點都不難過。隔著幾道門幾扇窗,他們之間向來就阻隔重重,可這會兒一個在屋外,一個在屋裡,卻覺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千言萬語,不說了。無非是“你今後好好的”“別等我”一類的話。

聽不聽在她,他早就明白。

……

日子一天天過去,田太姨娘被府裡稱呼為田媽媽。瞧著歲數都以為是蘇可的娘,但又不好明問,總要有個稱呼,派人來問,蘇可直接起了這個名號。可雖是個媽媽,但一應起坐都和蘇可相同,也不伺候人。

蘇可過後叫了管家來,想在外面找個宅子,把田太姨娘挪出去。

管家一心認定田太姨娘是蘇可的娘,聽蘇可這麼說,覺得是託詞。拍著胸脯子說住在府裡無礙,就是梁家那些宗親找上門來,府裡的口徑也都是一樣的——

就是伺候姑小姐的媽媽。

蘇可頭上的傷沒好,心有餘而力不足,想想也就暫時做了罷。

府裡一時風平浪靜,歲月靜好。三月底的天氣不冷不熱,搬個藤椅坐在院子裡,沏壺茶,看涼兒指揮著粗使婆子在院牆根下種花。梁思棟新學了招式,跑來和蘇可顯擺,一拳一腿,雖然稚嫩,卻很用心。

田太姨娘換了住的地方,人有些不適應。倒是梁府下人有心想奉承蘇可,不得法,轉而都去找田太姨娘下手。院子裡時常有人出沒,有丫頭盯著篩選著,陪田太姨娘聊聊天還是無妨的。

這天晚上,田太姨娘和啞婆子在小廚房包了一下午的餃子。晚晌隨著飯送上來,因為餡裡面有蝦,蘇可礙著頭上的傷不能吃,瞧著梁思棟吃了一盤子,把自己這份也遞了過去。田太姨娘跑過來賠罪,說忘了蘇可不能吃海產。蘇可怪她多想,她糊里糊塗的,又說起老侯爺有一回釣了兩尺來長的大魚。

梁思棟拉著田太姨娘問大魚的事情,蘇可歪在大炕上,恬靜地看著他們一老一小,咋咋呼呼地說著話。

夜色漸濃,燈花啪地跳了一下,蘇可偏過頭去,心頭猛然間一驚。

自上回邵令航來,已經過去小半個月。蘇可從頭傷醒過來後就沒再見過他,敬王說馬上就要動手,卻一日日拖了這麼長工夫。

四月初九,看來敬王是可著大婚前奮力一搏了。

三更梆子響過,外院的管家提著燈籠一路開門過來,到蘇可的屋門口,喚著涼兒,問蘇可歇下沒有。

蘇可一直坐在大炕上,炕桌上的蠟燭一直燃著,沒了就借火繼續點,彷彿一種寄託。

管家進屋來,神色慌張,低聲說宮裡出事了——敬王從東華門攻進了紫禁城。

蘇可平靜地閉上眼睛,須臾睜開,起身前往祠堂。面對梁瑾承和洛芙的牌位,蘇可一直跪到天色大亮。

……

五城兵馬司的人守住皇城各處外城門,敬王進宮的時候,身後是五軍駐京所有衛所計程車兵。敬王闖入皇上寢宮之後,江海飛所領禁軍,與邵令航所領的五軍精兵在臺階上浴血廝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