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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崖上,然後很簡潔、很果斷地揮了一下手:你跟我來。
黑暗中隱藏著一雙蒼老而陰險的眼睛。
團長還年輕,他的故事常常在睡夢中再現。當大山沉睡,一切慾望都沉入深淵時,他便留下一根值班的神經警戒著世界的動向,剩下的大腦便如火如荼地睡覺。
他曾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一樣爬回草帽山,蜷進自己的家中不聲不響地舔傷口。父親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地在門外張望,母親則把盛著野菜和米糠的陶罐塞到地洞裡。
地洞就在家中的破窯洞裡。這裡絕對安靜,老鼠也早就餓跑了。
沒有白天,沒有黑夜,他縮在地洞的黑暗中,一日日喘著。外面的風聲刮來刮去,荒僻的草帽山也總有五顏六色的傳單零零落落地飛過。
父親像揣刀子一樣將傳單揣了回來,遞到地洞裡。他便就著油燈,一邊舔著傷口一邊讀。
終於,風向變了。東風壓不過西風,西風就壓過東風。他抖著一身毛茸茸的土,從地洞裡爬出來。
父母看著這披頭長髮的怪物,一時竟嚇得目瞪口呆。這是他們的兒?
他剪去了多餘的毛髮,他隔著門縫吸了吸大山的新鮮空氣,他瘸著腿,在家中走來走去。一天,他突然毅然決然地拉開房門,一步跨到門外。
太陽正當空。他睜不開眼,他揉了又揉,然後,開始打量太陽下的光明世界。
不幾天,他便利索了腿腳,換了乾淨的補丁衣服下山了。父母戰戰兢兢地目送著他。他卻展翅飛翔了。在出山的最後一個山口,他對著那曾保佑過他的鎮山石拜了又拜。今日活命之恩,他日必將重報。
他精精神神地下到了山下的世界中。在那裡,他重整了旗鼓,吆喝吶喊,衝鋒陷陣,打出一片天下。
接著,又縱橫捭闔,上下聯絡,在座位上換來換去,以至達到金光閃閃、叱吒風雲了。
最後,他又回到了草帽山。這次是要重整河山。這次是一步一個腳印。這次是要有實實在在的作為。
他這樣的堅忍不拔之士,這樣的出身卑賤,其實是最高明的人,原本就該達到光輝的頂峰。然而,天下的一切分配,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他只能以退為進,從基礎開始。
治理好一個部落,便可治理好整個天下。
舊的部落首領,老而昏聵,跟不上日新月異,立刻就被趕下了臺。
他精明強幹。他伸出乾瘦而有力的手,一把抓過來一切。
凸眼睛的糟老頭子,在油燈旁抽了一夜的旱菸袋,開始尋上吊繩了。
一張小白臉,在懸崖邊抱著部落的舊賬本猶豫來猶豫去,終於沒有跳崖,而是來到他面前跪下請罪了。
大姑娘開始向他坦白青春。
老太婆把自家母雞的生產能力天天如實向他彙報。
他的大腦還在如火如荼地做夢。各種嘴臉向他俯下,各種繩索在空中攪動。五顏六色的花朵堆簇在胸前,任他摘採。然而,又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團部的大窯洞外面,背槍的警衛在巡來巡去,保衛著他的夢境。
故事其實卻在另一面進行。
那過去純潔而勇敢,現在既不勇敢也不一定純潔的胸脯怯怯懦懦地回到了破落的窯洞裡。
十年夢魘·《草帽山的傳說》(6)
天地一片黑暗。窯洞裡更是一片黑暗。她小心翼翼地移著步,猥猥瑣瑣地捱到土炕上。炕上響著粗重的鼾聲。她半放心,半不放心。鼾聲不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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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點點安排好自己的身體,靜靜地仰躺著,望著黑暗的窯頂模模糊糊地想著。
幹什麼去了?炕上忽然響起蒼啞的聲音,接著是兩下乾咳聲。
她被雷擊一般,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