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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地方一聲悶響,穿黑皮靴的小子倒栽蔥摔到立交橋下面去了。
剩下的兩三個人都掏出傢伙走馬燈一樣圍住我。我直著眼,什麼都不在乎,又一低頭朝一個傢伙猛衝過去。我是一頭猛獸,我向圍住我的欄杆衝過去,我頭破血流,欄杆也四面迸飛。我倒在地下,喘著氣,欄杆碎片紛紛砸落在我身上。我昏迷過去了。
很久,我大概醒了。感到風的寒涼,還有手的溫熱。
立交橋上早已空空蕩蕩。只有妮妮把我摟在懷裡。
他們呢?我問。
嚇跑了。她答。
遙遠的十字路口,一盞警醒而孤寂的路燈在寒風中晃動著。
真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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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二十四
也許這是一年中最短的白天。太陽露了露臉,就縮到什麼地方去了。在這一天,據說自古以來帝不出巡,商賈不行。人們都要蟄伏在窩裡,靜靜地等待著陰盛極而始降,陽衰極而漸升。
我還是照常在大樓裡飄來飄去。我聽到各種訓斥聲在耳邊響著。我不清楚有什麼變化。
可是,我在年輕人眼裡好像越來越高大了。我從他們目光中看到了一切。
我感到自己越來越像一隻狼了。或者說,老有一隻狼在我心頭走著。我對周圍的人和事,常常充滿了狠毒的仇恨。
狼在雪原中狂蕩地跑著,它撕咬著,把整個世界都血淋淋地扯開,用它的利牙咀嚼著一切。仇恨全從牙齒中發洩出來。
妮妮不安地、有些驚恐地看著我,觀察著我。
哪個頭頭對妮妮過分親暱一些,我就會增加仇恨。
妮妮對任何一個人賠出討好的親熱與微笑,我就會增加仇恨。
我低著頭,對著那些威嚴的訓斥。
我手裡有一把無形的刀。我的手在激烈地抖著。我隨時可能揚起手,用這把無形的刀向什麼尊嚴的頭顱砍去。
小城在太平山下像頂揉皺的破帽子,被時間的塵土矇蔽著。
聽說,天上有隕石雨。聽說,宇宙裡有新星大爆炸。聽說,又發現了什麼黑洞。
不過,小城中的人只盯著那路邊咕嘟嘟開著的羊湯鍋。羊頭骨白花花地露出湯麵,斜呆呆地看著周圍一群黑糊糊的人臉。
它不知道小城的人在活什麼勁。
大概是太寂寞了,一個捲菸廠的年輕女工,把自己的照片包進了一盒精裝香菸,在照片後面寫明,任何一個拆開這盒香菸的人,若是未婚的男人,或已婚但願意離婚的男人,都可以娶她做妻子。姑娘一表人才。捲菸廠的人都叫她小天鵝。
陌生的小城(23)
這盒煙,恰巧被一個開拖拉機跑運輸的男人拆開。那個人又醜又殘,只有一隻眼。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命運,便找朋友們商量。
朋友們便鼓勵他、攛掇他去找那個小天鵝。
也就有腰包鼓囊囊的主兒找上門,讓他轉賣這盒帶照片的香菸,出價是五萬,十萬,最後三十萬。
於是,就有了曲折跌宕的故事。
小天鵝成了小城的頭號新聞人物。她一上街,就有千百雙眼睛瞄準她,就有千百隻手在指點她。
那個故事,讓我們慢慢細講。
小天鵝是捲菸廠文藝演出隊的舞蹈演員,又有一副好嗓子,所以,她真不知道怎樣活了。
那天,我和妮妮去“五顏六色俱樂部”的歌舞晚會。看見小天鵝被雍容的毛皮大衣裹著從“計程車”中出來,冷淡著臉,一閃一閃地走上臺階。後面殷勤地跟著一個穿黑皮夾克的黑黑的男人,不知是她的丈夫,還是她的僕人。
那個男人比她大二三十歲吧,是兩隻眼。
俱樂部內光怪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