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兒不死,復往河邊察視,不見兒,但見椎浮在水,笑曰:“吾洗衣正少此物。”遂取歸,懸之床側。

亡何,有偷兒夜入室,攫其被,陳妻驚喊。偷兒急取床邊椎擊之,正中腦門,漿潰而死。陳氏旦報官,取驗兇器,乃天生號染坊椎也。拘染坊人訊之,其妻備述抱兒棄椎之原委,官乃取其兒還陳氏,而另緝正凶。

血見愁

吳文學耀延,少遊京師,寓徽州會館。館中前廳三楹最宏敞;旁有東、西廂,亦頗潔淨;最後數椽,多栽樹木。有李守備者,先佔前廳,吳因所帶人少,住東廂中。守備懸刀柱間,刀突然出鞘,吳驚起視刀。守備曰:“我曾掛此刀出征西藏,血人甚多,頗有神靈。每出鞘,必有事,今宜祭之。”呼其僕殺雞取血買燒酒,灑刀而祭。

日正午,吳望見後屋有藍色衣者逾牆入,心疑白撞賊,往搜,無人。吳慚眼花,笑曰:“我年末四十,而視茫茫耶?”須臾,有鄉試客範某攜行李及其奴從大門入,曰:“我亦徽州人,到此覓棲息所。”吳引至後房,曰:“此處甚佳,但牆低,外即市街,慮有賊匪,夜宜慎之。”範視守備刀笑曰:“借公刀防賊。”守備解與之。乘燭而寢,未二鼓,範見牆外一藍衣人開窗入。範呼奴起,奴所見同,遂拔刀砍之,似有格鬥者。奴盡力揮刀,良久,覺背後有抱其腰而搖手者曰:“是我也,勿斲!勿斲!”聲似主人。奴急放刀回顧,燭光中,範已渾身血流,奄然仆地矣。

吳與守備聞呼號聲,往視之,得其故,大駭,曰:“奴殺主人,律應凌遲。範奴以救主之故,而為鬼所弄,奈何?盍趁其主人之未死,取親筆為信,以寬奴罪。”急取紙筆與範。範忍痛書“奴誤傷”,三字未畢,而血流不止。吳之蒼頭某唶曰:“牆下有草名『鬼見愁』,何不採傅之?”如其言,範血漸止,竟得不死。吳與守備念同鄉之情,共捐費助其還鄉。

未半月,吳蒼頭溲於牆下,有大掌批其頰曰:“我自報冤,與汝何干,而賣弄『血見愁』耶!”視之。即藍衣人也。

龍陣風

乾隆辛酉秋,海風拔木,海濱人見龍鬥空中。廣陵城內外風過處,民間窗欞簾箔及所曬衣物吹上半天。有宴客者,八盤十六碟隨風而去,少頃,落於數十里外李姓家,餚果擺沒,絲毫不動。尤奇者,南街上清白流芳牌樓之左,一婦人沐浴後簪花傅粉,抱一孩移竹榻坐於門外,被風吹起,冉冉而升,萬目觀望,如虎丘泥偶一座,少頃,沒入雲中。明日,婦人至自邵伯鎮。鎮去城四十餘里,安然無恙。雲:“初上時,耳聽風響甚怕。愈上愈涼爽。俯視城市,但見雲霧,不知高低。落地時,亦徐徐而墜,穩如乘輿。但心中茫然耳。”

彭楊記異

彭兆麟,掖縣人,同邑增廣生楊繼庵,其姑丈也。兆麟業儒,年二十餘,病卒。越數年,楊亦卒。

後有密高人胡邦翰者,與彭、楊素未謀面,因其仲兄久客於遼,泛海往尋,遊學至兆麟館,留與同居,凡兩月餘。治裝欲歸,謂兆麟曰:“今歸將赴郡應試,可為君作寄書郵。”兆麟曰:“昨已將家書付便羽矣,如至掖縣,第代傳一口信可也。”及將行,又曰:“去此百餘里,餘姑丈楊庵在彼設帳授徒,煩便道代為致候。”胡因往,又一見繼庵焉。

比赴郡試至彭家,言其與兆麟及繼庵相見顛末,其家人因二人死已二十年,以胡為妄。胡曰:“彼曾為予言,巷口關帝廟壁有手跡遺書,試往廟中。”發壁閱之,與遼館所書筆跡不殊。復憶別時曾告以其妻及二女乳名。兆麟妻賈氏年已四十餘,二女已嫁,非親黨無知者,乃與胡言一一相符,其家方信,而胡亦始知其所遇之皆鬼也。胡是年入泮,未幾亦亡。

後數年,又有自遼東來者,兆麟寄一馬並其死時所服衣來,其家愈驚,絕之不受。先是兆麟疾革,謂其家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