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和尚

有李姓者客中州,遇大水,登山避之。水勢驟漲,其人更上山頂。時已暮,見矮草屋,乃山民耕在夜巡者所居,內悉藉以草,旁置一竹梆,其人宿焉。中夜,聞踏水聲,視之,見一黑短胖和尚游水面將至。其人大呼,此怪稍卻,少頃又前。其人窘急,取梆大擊。山民都集,怪遂去,終夜不復至。次日水退,詢山人,雲:“山和尚也,斯人孤弱,便食人腦。”

贈紙灰

杭州捕快某,偕其子緝賊,每過夜子不歸。其父心疑,遣徒伺之。見其子在荒草中談笑,少頃,走至攢屋內,解下衣,抱一朽棺作交媾狀。其徒大呼,其子驚起,不得已,系褲帶隨其徒歸,然精猶淋漓不止。撫其陽,冷如冰雪,直至小腹。其母問之,曰:“兒某夜乞火小屋,見美婦人挑我,與我有終身之計,以故成婚月餘,且贈我白銀五十兩。”母罵曰:“鬼安得有銀?”少年取懷中包擲几上,鏗然有聲,視之,紙灰也。訪諸鄰人,雲:“攢屋中乃一新死孀婦。”

湯翰林

錢塘湯翰林其五,未遇時,應試貢院,僦屋而居,苦其狹小。見旁有大宅,封鎖甚固,杳無人居。訪之鄰人,雲:“此杭州太守柴公屋也,有惡鬼作祟,以故無人承買。”湯素有膽,曰:“借居可乎?”鄰人笑其狂,亦無阻者。湯遂開鎖啟門入,見樓上有二桌四椅,樓西有竹箱。雖久無人居,而塵埃不積。湯心喜,即挈行李登樓,手一壺一棍,秉燭讀書。

至三鼓,陰風起於窗外,燈焰縮小,有披髮女子赤身噴血而進。湯揮以棍,女惘然曰:“貴人在此,妾誤矣。”仍從窗出。湯喜鬼已出,將解衣安寢。忽樓西廂內簌簌有聲,視之,則此女從西廂出,手持裙襖豔色衣並梳篦等物,若將膏沐者。湯愈無恐,且飲且讀書。

有頃,女子梳妝畢,著豔衣。冉冉至前跪訴曰:“妾負奇冤,非公不能為我白者。妾姓朱,名筆花,杭州柴太守妾也。正妻妒而狡,知太守愛妾,不敢加害。值妾產子時,賄收生婆於落胎後將生桐油塗我產宮,潰爛而亡。妾兒名某,正妻取以為子,至今雖長成,並不知為妾之子。十年後,君為湖北主考,子當出公門下,公須以妾冤告之。妾屍猶埋此樓之東牆井邊,有八角磚為記,可命其來此改葬生母。”並指竹箱曰:“此皆妾藏首飾奩具處也。妾亡時,太守哀痛之至,臨去吩咐家人,勿持我箱還家,恐觸目心傷故也。後有來竊取者,妾以陰風喝退之,今此中尚存三百金,可以奉贈。”湯為慘然,唯唯而已,後一如其言。樓上怪從此絕,而屋亦轉售。

黑苗洞

湖南房縣,在萬山之中。西北八百里,皆叢山怪嶺,苗洞以千數,無人敢入。有采樵者誤入洞內,迷路不能出,見數黑人渾身生毛,語兜離似鳥,以草結巢,棲於樹巔。見樵人,喜,以藤縛其手足,掛於樹梢。樵者自分死矣。

俄而,一老嫗從他巢中來,白髮高顙,略似人形,言語猶作楚聲,謂樵者曰:“汝何誤入此洞耶?我亦房縣城中人。康熙某年年荒,乞食迷入此洞。諸黑苗初欲食我,後摸我下體,知為女,遂留居巢中為妻。”指二黑毛人曰:“此我兒也,尚聽我說話,我當救汝。”樵人感謝。老人嫗騰身上樹,親解其縛,袖中出慄棗數枚曰:“為汝療飢。”隨向二黑毛人耳語良久,語呶呶莫辨,手樹枝一條,縛布巾於上曰:“有爾等同類欲害我鄉鄰者,以此示之,俾知我意。”

二毛人送樵人,行三日許,才得原路歸。路上人皆曰:“此黑苗洞也,迷入者都被其啖,從無歸者。”

空中扯辮

蕪湖江口巡司衙門弓兵趙信,年三十餘,尚未娶妻。忽一日往野廟中,留連笑語,不肯歸家。人問之,則曰:“吾贅於某氏矣。”極誇其妻之美、家之富。次日又往,嬉笑如常。人與同行,毫無所見,知為鬼所弄,乃囑其父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