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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一大享受。
曾經在南洋生活過的父親,吃菠蘿蜜時,常會提起戰時在南洋的艱苦生活,有時候把菠蘿蜜拿來當飯吃,那時總是嫌菠蘿蜜長得還不夠大,現在則一個都嫌太大,十幾個孩子吃不完。
嫌菠蘿蜜太大,是因為三十幾年前還沒有冰箱,切開的菠蘿蜜要當天吃完,否則隔夜就爛掉了。為了把一顆菠蘿蜜一次吃完,我們也把菠蘿蜜當飯吃,一直到現在,只要一想到菠蘿蜜,那強烈的特殊芳香,就立刻在心裡湧現出來。
萬萬沒有想到,從前送人都嫌麻煩的菠蘿蜜,現在竟是臺北最昂貴的水果。我和朋友坐在車裡,細細品嚐那用小盒盛裝的冰鎮菠蘿蜜,真有一點世事難料之感。
朋友說:〃菠蘿蜜會這麼貴,可能是近年佛教盛行的緣故,'菠蘿蜜'是多麼好的名字,好像吃了就會開悟呢!〃
〃菠蘿蜜〃確實是好名字,它原產於印度,根據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說:〃菠蘿蜜,梵語也,因此果味甘,故借名之。〃菠蘿蜜在佛教的原意是〃到彼岸〃,拿來稱呼一種水果,使人在吃的時候也容易沉入了新的境界,想到那遙遠的彼岸是不是金黃色,而充滿著石蜜與醒醐一樣的芳香呢?
在我童年的時候,每年菠蘿蜜成熟就已經立秋了,熱帶的雨季來臨,每日午後,大雷雨像赴約似的,奔跑飄灑在南方的山林。我常靠著視窗,看那雨中的菠蘿蜜樹,看著果實一天天長大,心裡就會為土地與天空的力量感動。然後我會想,有一天我一定會穿過菠蘿蜜的圓葉,翻過背後的山,到一個繁華的地方去。
那繁華,是我的彼岸。
但是,此刻我生活在當時嚮往的繁華城市,立秋大雨中的小屋,靠在視窗的孩子卻成了我現在的彼岸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菠蘿蜜多。
在智慧體驗最深的地方,哪裡才是此岸?哪裡才是彼岸?在此岸與彼岸之間,船的航行是不是也有好的風景?在此岸與彼岸之間,是不是也有休憩之所在呢?
中年以前,我們的整個生命都是為了奔赴自定的〃彼岸〃而努力,愛情、名利、權位、成功都是岸上的風景;到了中年,所有的美景都化成虛妄的煙塵,俗世的波折成為一場無奈,我們開始為另一個〃彼岸〃奔忙,解脫、永生、自在、淨土,直到我們觀見了心中的訊息,才恍然一悟,彼岸根本就是永無盡期,菠蘿蜜多永在終極之鄉。
何處有真實的〃彼岸〃呢?在〃此岸〃中是否有彼岸的訊息呢?
菠蘿蜜到底是最後的解脫?或者只是一個水果?能好好吃一個水果,是不是也能回味到淨上的芬芳?
童年時被迫把菠蘿蜜當飯吃,是好的,因為〃菠蘿蜜多〃;現在菠蘿蜜如此昂貴,把菠蘿蜜當珍珠來吃,也是好的,因為〃菠蘿蜜甜〃。
菠蘿蜜本無貴賤、是非、高下,一向就是那個樣子的。
我們的心也是如此,童年嚮往繁華的心與中年渴望隱遁的心是同一個心;少年訪煌時四散賓士的心與中年靜定時返觀自在的心是同一顆心。
心的本色是相同的,只是在時光中浮動而已。
菠蘿蜜的本色也是相同的,但有時暗香浮動,有時照見五蘊皆空。
吃完菠蘿蜜,我開車繞過天母東路,開往陽明山的小路,沿路相思樹與松林迎風招展,像極了我們童年的山林,腦海中突然浮現這樣的句子:
五月松風
人間無價
滿目青山
菠蘿蜜多
菠蘿蜜的香氣於是隨著松風,環繞了整個山林。
金剛糖
路過鄉間小鎮,走過一家雜貨鋪,突然一幅熟悉的影像吸引了我。
雜貨鋪的玻璃櫃上擺了一個大玻璃瓶,瓶中滿滿的糖果,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