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漸重,楚雲軒的聲音顫抖道:“玄音,你看著我,我在這裡。”

孫昭努力了半天,忽然洩氣道:“外面是白晝?”

她看不見眼前之人,只能透過他的語氣來辨識真假。楚雲軒從來不會撒謊,而此時此刻,他卻像是要萬分艱難地回答她的問題。

“我盲了是麼?”孫昭心上百轉千回,卻終是語氣平靜。

她忽然被人抱在懷裡,楚雲軒的氣息落在她耳畔,“玄音莫怕,很快就會好。”

沒有白晝,沒有黑夜。或者說,不知何時是白晝,何時是黑夜。孫昭只能不分日夜地睜大雙眼,試圖勉強找到一絲明暗變化,然而數日以來,一切都是徒勞。

楚雲軒四處為她尋醫問藥,每位大夫都無能為力。

孫昭以為那日必死無疑,卻不想被楚雲軒所救。可如此一來,她心中更是疑惑,“楚大人為何不送我回宮?宮中太醫良多,還怕治不好小小的眼疾。”

言畢,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楚雲軒竟又是沉默。

究竟是何原因,令楚雲軒只能將她藏匿在此,見不得光?

孫昭心上一緊,雙手不由死死握住錦被,“是不是楚大人早就知道,我在城外遇襲?”

聽不到他的回答,她自言自語道:“定是如此……否則不諳政事的楚大人又怎會及時救我一命?”

只聽楚雲軒無力辯解道:“玄音,不是你想的那樣。”

孫昭牽了牽唇角,笑了。

她的烏髮披散下來,垂在肩頭,一掌小臉因連日的驚嚇與受傷,沒有半分血色。她空洞的眼神落在不遠處,也許是在看他,可是她看不到。

楚雲軒便這樣一動不動坐在她身側,他寧願這樣與她相距而坐,陪她到天荒地老。可她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疑惑,她不久之前才對他建立起的薄弱信任,剎那間蕩然無存。

他曾在月輪之下,鏡湖之畔,將她溼漉漉的身子擁在懷中;也曾在別館之中,對她泛起情愫;更因她與齊驍的親密而醋意橫生。楚雲軒知道,哪怕是他納了貴妾,她卻也從未厭惡、疏遠過他,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楚雲軒寧願此刻眼盲的是他,如此便再也看不到她那張因為失望而慢慢變得冷漠的臉。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卻聽見她譏諷的聲音,“楚家是不是反了?”

“不是楚家反了,是大將軍反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原是廣陵殿的婢子子有。不,此時今日,應是太子洗馬的內子。她柔聲道:“齊驍弒殺太子、鎮國公主,惡貫滿盈,已是全國通緝的要犯。”

果真是出嫁從夫。

孫昭聽聞,卻是垂下眸子,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來。如此說來,齊驍並未落入賊人之手,那麼小弟便也活著。

楚雲軒苦笑,一聽到齊驍,她便這般不設防地綻放出笑容,真是諷刺。

孫昭低頭淺笑,楚雲軒便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神情痛苦。子有站在不遠處,將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忽然握緊了雙拳道:“夫君去歇息罷,臣妾在此處伺候。”

楚雲軒面上帶笑,疲憊道:“不必了,你先下去。”

“楚大人且慢。”聲音正是來自於身側的孫昭,她輕啟朱唇,聲音冷漠:“留我在此處擾了楚大人,實在是不妥。”說罷便要掙扎著起身。

“你有傷在身,不能下榻,我離開便是。”楚雲軒的聲音輕柔,竟是在挽留。

她雖是這樣說,實則是下了逐客令,哪怕此處並不是公主寢殿,而是楚雲軒的府邸。楚雲軒雖然不捨離去,卻終是不得不走。

廊簷迂迴反覆,子有於廊下緊緊跟在夫君身後,他卻一路疾行,未曾停下。子有咬了咬嘴唇,溫柔道:“夫君也要愛惜身子,莫要不分晝夜地……”

話未說完,卻被楚雲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