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鬧崩了……

突然敲響的醒木的聲音一下子澄清了我因為睏倦而逐漸變得混濁的思緒,我慌張的從花梨木桌上抬起頭來,發現舞臺上已經改換了戲碼,“武松打虎”的評書已經開始了。一部分對此不感興趣的精魅消失了,另一部分又補充進來,理所當然的佔據了人類身邊的位置,這個旅館裡到底有多少這種東西啊!這時鄰桌的醍醐也醒了,他低聲咒罵著,惱怒的摸著後腦勺,可能突然驚醒時撞到頭了。因為坐姿改變,原本被他遮住的另外兩位年輕的成員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這兩位成員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總是坐在一起,但卻不怎麼交談。聽奶奶提起過——有著近乎神經質的纖細輪廓的那個是若藻,而總是掛著滿不在乎的灑脫笑容的那個,名叫松風,他們都是香川錦織造術的傳人。香川錦從唐代開始就是進貢給宮廷的珍貴織品,據說織造過程非常複雜;而這兩位年紀輕輕卻都已技法純熟,是足以獨當一面的匠人了,尤其剛從紡織大學畢業的織錦家嫡子若藻,更是深得青柳會的老人家們的重視,養子松風相比而言就遜色一點了。可是祖母卻曾經這樣說過:“就感受力和表現力而言,兩個人都是非常出色的;不過,能在織品裡重現唐代繁華的,應該是松風吧……”

然而和才能相比,因為年齡接近而不可避免的被人拿來比較,才真的是很讓人煩的事……

精魅的騷動使我再一次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語言世界裡武松與老虎的爭鬥已經停止,可精魅們卻表現出異常的慌亂,無聲的推擠著奪路而逃。它們拼命避開舞臺方向的位置——畫院的老先生正站在那裡,左手託著個錦緞的小盒:“老夫壯遊大江南北……”唉……何必講得那麼麻煩呢:不就是他去西部某座密宗寺廟的時候,得了喇嘛手製的名香,要在這裡和大家一起分享嗎!

難怪那些傢伙都要往外逃!活該!就在我暗自發笑的時候,老先生開啟了錦盒,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檀香……竟然是檀香系的香料!真是很丟臉,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受不了檀香的味道!

顧不得顏面,我捂著鼻子悄悄站起來向門外走,冰鰭一語不發的起身跟在我身後,看來他也認為這是離席的好機會。一出水榭,就是著這旅館的後花園了。

這間旅館是名叫“隱樵廬”的私家花園改建的,規模並不太大,前院的二層小樓是客房,作為花園的後院除了水榭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建築了。不過這個小花園植物卻非常茂盛,可能它的舊主人的愛好特別吧,這裡種植的幾乎都是在春末夏初開放的花。以前來時不逢著花期,所以覺得這裡並沒有什麼出眾之處,可是今年卻因為天熱得早的關係意外的看見了這庭院最美麗的一面。

到了這個季節,果然都白色的和紫色的花了:前院種植的桐花從牆外探進頭來的,恣意伸展繚亂的枝條,連線前後院的滿月門邊縞繡球的低垂著沉甸甸的花房,竹籬上水晶花也零零星星的冒出了花穗,木香那綴著象牙白花朵的枝條和藤花糾纏在一起,從小小的花架上垂掛下來,一直披拂到開滿深紫色文目菖蒲的小池塘邊,從院牆外吹進來的柳絮一分漂滿了水面,還有兩分迎著淡淡的日光,慵懶的飛舞在半空裡。

和一般的庭院相比,適合暮春初夏的庭院總是給人一種寂寞的感覺呢……這才是和眼前景象相配的風雅感慨吧,可是我卻嘆了口氣支著額頭:“雖說滿了一百年的東西就會有靈魂,可多到這份上也太沒道理了吧!”放眼望去,滿院大的小的,成形的不成形的那些傢伙們自得其樂的散佈著,掛在枝頭上,伏在湖石間,幾乎所有背陰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