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開車了。”從梅施的眼睛,她已經看見了疲憊的極限,從小到大,這個孩子沒有這麼倔強過。“施施,今天下午……發生了什麼事嗎?”女兒是從外出回來開始表現出這種狀態的,趙舒元猜測,她可能去見了阮廷堅。

“沒有。”梅施強撐著笑了笑,“只是想開了。”

趙舒元眉頭緊皺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現在梅家每個人揹負的痛苦都太重了,經不起細問。

梅施在空調前吹散了身上的冷氣才去嬰兒床邊抱起奚曉,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特別想看可愛的嬰孩。奚曉在她的臂彎裡呀呀地笑,梅施用手指輕戳了戳她的嫩臉,這麼喜歡奚曉……除了她可愛,還因為她只有母親在身邊吧。即使經濟條件這樣好,奚曉還是讓人在這一點上心生憐憫。梅施親了親奚曉的臉蛋,陶醉地聞她身上的奶香,作為母親,她不能自己的孩子被人憐憫!

她把奚曉放回嬰兒床,注視了很久,她是無法給孩子提供這麼好的生活條件了。國元衰落後,整個梅家會過什麼樣的日子是她目前還不敢想的,如果非常艱苦,難道她要自己的孩子接受阮廷堅給的撫養費嗎?

她又抱起奚曉重重地親,如果她的孩子能生下來,一定也這麼可愛,可是……她不能要。為了孩子好,她也不能要!

“施施,出了什麼事嗎?”簡思皺眉看著她,若有所思。

“沒。”梅施努力地笑了笑,“只是家裡有點兒事,最近不能總來看曉曉了,特別捨不得。”

“哦。”簡思點點頭,顯出釋慮的表情。

“我走了。”梅施咬了下嘴唇,又看了看奚曉,輕輕把她放回嬰兒床。

經過了這次的教訓,她太知道貪心的惡果,對孩子的不捨也是貪心,她醒悟了。

梅施很不舒服地醒來,覺得頭痛欲裂,嗓子火燒火燎。擰開了檯燈,掙扎著把加溼器開成大擋。門外的走廊上傳來輕微的響聲,是保姆在拖地板,梅施瞥了眼時鐘,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窗外還是一片黑沉。擔心下雪會影響梅逸的飛機降落,她走到窗邊撩起窗紗,玻璃上蒙著厚重的霧氣,用手擦的時候冰涼刺骨。

地面沒有積雪,天空卻十分陰霾,梅施覺得自己也同天色一樣晦暗,湮進這陰沉的顏色就分辨不出來。

簡單地梳洗一下,她看鏡中的自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好像倏然失去了全部光彩,憔悴得極為明顯。下樓的時候正碰見媽媽也從房間出來,母女相視的時候都愣了愣,都被對方的黯淡臉色嚇了一嚇。

早飯如意料中沉悶,母女二人都食不下咽。“媽,小逸要下午三點多才到,你再去休息一下吧。”梅施看著對面媽媽青蒼的臉色,擔心地說。

趙舒元點了點頭,扭過臉看了會兒窗外,“你也別去接小逸了,萬一下雪,班機不知道會延誤到什麼時候。”

梅施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小逸幾次回國她都去接了,生怕他回來沒個親人來迎接都會感到失落。可是今天她太累,陰暗的天色讓她的心情更沉重,更覺得疲憊得近乎脫力。

飯後母女二人各自回房,壓在心上的力量實在太沉重,即便擠在一起,非但不能互相安慰,反而要想起對方的痛苦,還不如各自承擔自己這份。梅施似睡非睡,昏昏沉沉地不停翻身,連中午飯也沒吃,直到下午兩點多才勉力起床。收拾整齊,她下樓準備梅逸回家的種種,總不能再讓媽媽操心了,她現在能為這幾家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天空飄起雪花,梅施看著紛紛揚揚的落雪,擔心地長蹙眉頭。趙舒元也下樓來,呆愣愣地站在窗邊看下雪,連句擔憂的話都說不出來,往日趙總的風采消失得一乾二淨,梅施坐在沙發裡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覺得媽媽老了。

梅逸打電話來,說已經平安到達,下雪並沒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