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他怕,於是仍舊一動不動。

非淺做了很多個夢,很多個,醒來時卻一個也記不住,只是大概記得自己好像哭過。天已經黑了,窗簾是她中午時拉開的,玻璃上映著昏黃的地燈,蘊著一層薄霧。她坐起來,輕聲叫著仲微,沒有人答話。她想他若是做捉迷藏的遊戲,或者突然從角落裡跳出來大叫surprise應該會很可愛。其實已經很surprise了,她知道是他給蓋上的棉被,是他留下一盞開著的燈,也是他倒的那杯滿滿的水。心裡生了感動,她醒來時若是見不到光會害怕。只是感覺有點空,她還不能習慣他的細心,或者說在決心徹底忘掉餘清修之後立即遇上曾經遇到過的細心,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她只覺得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很想忘掉清修今天講的話,繼續帶著彆扭恨著他,可是他說“不是那樣的。”原來,竟不是那樣的。所以,這四年都在做無用功不是麼。其實這樣也好,把話講清楚就真的什麼關聯都沒有了,連遺憾都不想要。她記得自己堅定的對他說:“我們那時候連信任都沒有又拿什麼去說愛。”也許,不是誤會是天意。她一點點把清修的話想起來,然後努力不去在意。非淺覺得這一天對她來說太漫長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年十年那樣長久,她不是古墓裡的龍女,而他們之間也不會有約定的十六年,誰都不怪,即便是真相大白,也覺得接受得坦然了。

在沙發上坐著等了很久,仲微一直沒有回來,非淺把茶桌上的電話握在手裡,左右猶豫著才撥了他的號碼,因為沒有手機所以全憑記憶,那串數字她看過很多遍卻一次也沒有撥過,總是一直盯著看然後按返回鍵,很多次。第一次撥出去,接通了卻是語音留言,她一下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有些緊張。想不好是要繼續等下去還是出去找。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推開門去看他是不是就在樓道里,有服務生恭敬的走過來問:“請問是姜小姐麼。”

她點頭。

服務生禮貌的說:“周先生說您如果醒了就在房間裡等他一會。”

她問:“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服務生不肯定的說:“好像周先生的手機丟了,剛才是在二樓找手機,現在在哪就不知道了。”

非淺多問了一句:“他又發脾氣了吧。”

年輕的服務生不答話,就只是衝她笑。

婚禮一早就結束了,會廳也一早就被打掃乾淨,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像是被洗乾淨的調色盤,只餘白晃晃的一片。非淺本來是不想下來看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服務生笑得很無奈,她就不能放心。大廳裡很安靜,仲微彎著腰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一寸一寸的找著,專注而投入,彷彿只在自己的世界裡做自己的事情。她知道很多人尤其是男人手機是丟不得的,很多重要資訊在裡面,擱仲微身上也許還有商業機密之類,她想手機對他一定很重要,因為很少見到他有這樣的耐心。她正要蹲下去幫著找,後面有人走過來問她:“還在找呢?”

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去看。

“嚇著你了?”王東不好意思的問:“姜小姐還認識我麼。”

她笑笑說:“認識。”

王東也笑起來,“他還在找啊。”

非淺問:“找很久了麼。”

王東說:“豈止很久,下午那會他一說手機不見了,吆喝了那麼多人都跑來幫他找,光看那陣仗不要說是找手機,就算是找手機上的螺絲也該被找到了。肯定是被偷了,他還不死心。”

非淺說:“可能是太重要了。”

王東說:“他就是倔脾氣,就算是丟了,有要緊的內容也已經被人看過了,他自己也知道,認倒黴就算了,可是他偏要找,那哪能找得到啊。乾脆你拉他去吃飯吧。”

非淺有點為難,看他那麼投入的找東西,怕是拉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