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四分之三的中國血統,名字來源於對中國文學狂熱迷戀的母親對中國五行之說的篤信,我竟然生在情人節的黃昏,這一直是我長大後最為得意的根本。只是一直不懂這個世界用漫天的陰雨來擁抱我的同時,卻必須要我接受用名字才可以化解缺水的五行。在一次古箏與鋼琴的競爭中母親僥倖勝出。從此我被她強逼著接受完全傳統的教育,包括做一個有著傳統優良品質的女人。與之相反的是我有一個非常小資的父親。在他們經常的辯論中,我終於發現了更適於自己的一種生活。我從《聊齋志異》中發現了美麗女人的極至。我為我的邪惡想法沾沾自喜。

我急切地長大,開始學習我所理解的類似於狐仙的迷離的眼神和嫵媚的微笑,以及背後隱藏的高貴的邪惡。我開始學習讀懂別人的眼神,張揚著鮮活而大膽的慾望去揣測他的內心,並冷眼旁觀。

我認識Papa時,我才18歲。Papa第一次見到我,就告訴我生得像妖精。我直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刻的欣喜若狂,這個神秘的名詞,我一直認為對女性來講,是最崇高的褒揚,是我成長時期苦苦追求的女性的典範。我一直固執地認為,大凡妖精均具備著所有完美女性的一切優良品質。為了這個宏偉的心願,我曾構思了無數次夢幻似的歷程。沒想到它的到來竟如此輕鬆而意外。我開始專注於這個男人,我清楚地感覺自己積攢了十八個年頭的少女的柔情,在這一刻都將失去它高貴的步伐。我慌亂的心跳在放肆地挑戰著理智與矜持,也許這是被我的驚喜填充的近乎凝固的空氣中唯一的一線自由。

我的孤傲與冷漠,與其說是長期以來所培養的一種性格,更確切來講它更是一種禮儀,是我所總結的課本中解析的一種成熟女性必須學會的社交手段。在那一刻卻被一種神秘的心動撕得粉碎。Papa不是那種心思細膩的男人,他不會感覺到一個女孩的感情。他說我好小,我是他的妖女,他的妖精女兒。

我喜歡他這樣叫我,這個稱呼給我無拘無束任其飛揚的感情找到了一個最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可以突然告訴這個男人,我很愛他,也可以突然間邪惡地告訴他,我怎麼愛他都沒有關係,因為他是Papa。我得意於可以察覺他的一絲絲情緒的變化,來緩解他稍顯尷尬的神經。我貪婪地擁抱著對他的一片柔情,那是屬於我自己的一片陽光。我開始變得活潑起來,我所有的肢體語言均被這片陽光賦予更生動更快樂的形式。我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我想那笑聲更像地中海岸春天的第一縷海風,溫暖溼潤。和我永不衰竭的飽滿熱情恰恰相反的是他的內斂而淡然, 我知道我是他的妖女,他的妖精女兒。僅此而已。我永遠都不可能距離他很近,可我喜歡他,樂此不疲,可以永遠。

這年的春天來得好早,我感覺到慵懶的氣氛開始在我的身體裡瀰漫。臉上總也掛著若隱若現的倦意。有一天突然驚醒於午後的一次小憩,偌大的陽臺冷笑著我的悵然若失。心裡一軟,眼淚潸然而泣,突然覺得好委屈。我跳起來告訴Papa,我想他了。我知道這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它預示了屬於一個女人的最美好的時期的開始。是上帝賜予我成長的最完美的獎賞。Papa只是調侃地問我,真得嗎?我告訴他是的。語氣堅定而平穩。我不確定那一刻他會不會心動,只是接下來他的淡泊讓我為自己的冒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就想吧”。是啊,我是他的女兒,妖精女兒。我有著全天下最充分的理由來想他。

可是我更想告訴他,那一刻我沒有把他當做Papa。他是一個男人,一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僅此而已。可我不能說不能說,我知道將來一定會有一個愛他的女人在他身邊,而我只能是他的小妖女,我原意這樣想他,一輩子。

Papa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他的生活精緻而典雅,他與生俱來的才氣呈現著他所有的驕傲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