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趁他尚未近身,飛快的對我說:「今夜八點,黑天鵝。」

她隨即轉身,一隻手指戳到老闆的胖臉頰上去,「我要回市區,馬上!」

我暗暗好笑,她並不是馴服的小羊,我早知道,有人出動到武器,她還未曾就範。

那日我們很早回岸。

回家,躺在床上問自己:八時,黑天鵝,要不要去?

不去的話,故事到此為止。

去呢,又會拖一條怎麼樣的尾巴?

她是危險人物,我最個小人物,往往犧牲得不明不白的便是我這種人。

我為她做了一件事,她已經報答我,事情到此為止,不必節外生枝。

看看時針跳動,一直到九點。

她會生氣吧,那樣的一朵野玫瑰,幾時受過男人冷落?怕真會跳破了腳。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電話鈴響了。

我有第六感,跑去接聽。

「在家?」她立刻問。

我不出聲。

「怕老闆找你麻煩?」

我不知說些什麼好,只咳嗽一聲。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不過想同你敘一敘,出來走的人,最忌忘恩負義。」

我只得乾笑。

「怕?」

「唔。」

「怕什麼?」

「怕被你吸引住,難以自拔。」我不得不說了老實話。

她滿意的笑,「不知多少人排隊要見我,我也不屑,我主動約你,你卻失約。」

「對不起。」

「我仍在黑天鵝。」

「我不來了。」

「要不要我上門來?」

「不敢當不敢當。」我知她說得出做得到。

不論她跟誰,都不是好相與的人物,我不敢太歲頭上動土。

「好吧,」她說:「你是正人君子,我不來招惹你。」

我鬆一口氣。

她結束通話電話。

我很悵惘,對於自己的自制力,非常的不滿。

第二日老闆就召見我,莉莉還是給我麻煩。

他問:「昨日在船上,莉莉同你說什麼?」

我故意不明:「莉莉?」

「我的女朋友。」

「呵,她,沒有呀,她說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是個出海的好日子。」我打著哈哈胡扯。

「就那麼多?」他並不相信。

「確是那麼多。」我也沒預期他會相信。

他示意我走。這種行為,表示他對自己沒有信心。

果然,到了月底,我被開除掉,補了三個月薪水,經理同我解釋,不是我做錯什麼,而是因為經濟問題裁員,他願在推薦信中寫明,我心知肚明,一言不發。

反正在這家公司沒有太大的發展,找口飯吃,無論哪裡都可以。往上竄是要講機緣的,只有很少數的人才可以遇到貴人相助,才能出人頭地。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損失。

這就是孤家寡人釣好處。

莉莉的訊息很靈通,她摸上門來看我,向我致歉。

仍是水汪汪雙目,仍是蜜色的面板,身上最時髦的新裝。女人,女人真有辦法,她們如果立定主意要往上爬,高下立見,幾時見過愁錢的女人?三兩下手勢,個個都是老闆娘嘿。

我正在看報喝咖啡,也沒刮鬍子一拉開門,見是她,立刻想到自己不修邊幅,活活一個失業的潦倒漢,先笑起來。

她一疊聲道歉。

我說:「算了,那種薪水,做滿一個月,還不夠你們買半件晚裝。」

誰知莉莉坐下來,正顏的說:「本市遍地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