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都中了毒。

從許志家出來,曉雅去了百貨大樓,百貨大樓在斯大林大街上,離公安廳大院不遠。她上到二樓,在賣毛線的櫃檯停了下來。那些毛線擺放在玻璃櫃臺下面,毛線的顏色並不太多,經過一番篩選,她在白色黑色和藍色之間進行最後的選擇。

白色戴在手上,有些像要去做手術,她排除掉了白色,然後她考慮黑色,黑色不錯,厚重,看上去也暖和,可是她又想起了報紙上老是說一定要抓住這隻幕後黑手,這也不好,容易產生聯想。藍色有兩種,一種淺藍色,一種深藍色,淺藍色有些發飄,還是深藍色好,像大海一般深沉,符合他的氣質。她最後選了深藍色。

曉雅從沒織過手套,她只會織平針,織過的那兩件毛衣,到了分袖的時候都是沈虹替她織的。但這回不一樣,無論如何不能讓沈虹插手,她要從頭到尾完完全全地由自己來完成。她這樣想著,從百貨大樓出來,便去了書店買了本針織方面的書,回家照著書上說的起了頭,可是織到分手指頭的時候,怎麼看書,也還是織不上來。就去找沈虹。沈虹一見這手套的尺寸便問曉雅說這好像是給男的織的吧?曉雅說你知道還問。

沈虹心裡在猜,是給王捍東呢還是給許志?她想除了這兩人兒應該不會再有別人了,但她沒問她到底是給誰。沈虹教曉雅織出了一根手指頭。沈虹還要替她再織下去,她說我會了。

曉雅回到家就把沈虹織的那個手指頭給拆掉了,自己又重新起了頭。曉雅織了一天一夜,終於把兩隻手套織完了。

第二天下班她沒回家,飯也沒吃,坐上62路無軌車就往許志家去。

她站在許志家門口等了很久,才看見許志從遠處走過來,她趕緊跑上前,許志被她嚇了一跳,他說你什麼時候來的?曉雅說來了一會兒了。他說,到那邊走走吧。這句話正合了她的心意,她蹦蹦噠噠地跟著他,一會兒跑到他前面,一會兒又和他一起並肩往前走。

他們又來到了白樺林,曉雅問許志是不是在廠裡吃過晚飯了。許志說,吃過了啊。停了停,他問了句,你呢?曉雅本來想說沒吃,可想了想,說,也吃過了。他們一起在白樺林裡走著,許志又不說話了。見他這樣曉雅便找話和他說,她說,聽說你們那兒剛剛下線了一臺新型汽車,你有沒有試開過?

許志在汽車廠總裝配車間,這裡是汽車生產的最後一道工序,所有下線汽車都要吊到這兒進行安裝檢測,一些工人常常藉著檢測機會,坐進駕駛室試開幾米。許志說,啥新型啊,在咱這兒是新型,在國外那都是老掉牙的了。

曉雅說,好像你見過外國的汽車似的,你咋知道那是老掉牙的呢?許志說,不過也算是自力更生,也好。曉雅不想跟他再討論這個問題,怕又引起他一大堆牢騷。她看了看他的手,在想什麼時候把手套掏出來給他,正想著,許志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前面說,別走了,再走就走出這片林子啦。他們停住,在一棵白樺樹下站了下來。

許志抬頭望了望樹梢兒,問曉雅,你們家沒問你腳踏車哪兒去了?

我說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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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大街之戀6(5)

說我?我不說他們就不錯了,這光天化日的,這小偷也太猖狂了,他們的工作也做得太差勁了,我把我爸給批評了一頓。

你還挺能反戈一擊的啊。

曉雅又問了句,你是不是冷了?許志說,沒有啊。曉雅說,你,冬天一直都不戴手套嗎?許志說,不戴,嫌麻煩。

曉雅把手從書包上放了下來,她想再等會兒吧。

天快黑了,遠處有一團濃霧正朝他們這裡飄過來。曉雅把手伸進了書包裡,咬了咬牙,像是在給自己下最後的決心,她說,我,給你織了副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