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骨髓裡的哆嗦聲,在我身後輕輕的顫鳴。

那是楚清河的聲音,準確來說是那縷殘魂的甦醒。

旁人無法聽見一個死人說的話,但我可以。

“師兄…師…兄…”楚清河重複著念著這個詞,從他的話語中,我似乎聞到了寒冬臘月時的大雪,聞到了那抹帶有血腥氣味的劍痕。

“回家吧”似在漫天大的飛雪裡,少年的身影蕭索著揹負著一個人,艱難前行。

楚清河輕輕的嗯了一聲,而後再無聲息。

不知走了多久,遠遠的,我聽到有人在叫我。

然後,馬蹄聲由遠及近,點著火摺子的懷明玉下馬跑了過來,她滿身的泥斑,漂亮臉蛋上也沾染了許多汙漬。可那一刻,面對著他的我,竟有些愧疚。

“一盂道長,楚…”懷明玉在看見我身後揹著的楚清河時,表情明顯呆住。

我將楚清河放倒在地上,破舊的道衣早已被撕扯的看不清原來的模樣。透過大大小小破布的縫隙,楚清河身上焦糊的四肢,以及蒼白的臉上完全沒有了生人的跡象。

懷明玉已經知道他的死亡,但還是將手放在楚清河的胸口,那裡並無搏動,唯有寂靜。

大約過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方知有帶著福生從遠處趕來,在看見我和楚清河的悽慘模樣時,福生忍不住的哭了出聲。

方知有沉默著不發一言,我見到他時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但覺渾身上下再生不出一絲氣力。

懷裡,一股清涼似有遊蛇奔走。之後,我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無邊落木此刻狼藉一片,無數冤魂精鬼圍繞在這圈戰鬥後的場地外,不敢靠近。

有那瘦弱的幽魂,吸了口地上流淌的血痕,只片刻便身子凝實了不少,雙目泛著綠油油的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躺著的那幾具碎屍。

女人從嘈雜聲中被驚醒,她身軀從灰土中爬起。灰黑色的焦土從她的身上剝落,好似蛇蛻。

林子裡安靜極了,沒有風,沒有鳥,沒有蟲。世間萬物落在女子琥珀色的眼眸中皆是一動不動的靜物。

餓鬼們飽食著血肉,他們的喉嚨不斷吞吐,身軀越發膨脹,眼眸中有的猩紅,有的湛藍,有的碧綠,模樣已經快要成煞。

女子從起身之後,便一直在打量著自己,她胸前的傷已經痊癒,面板水嫩的如若新生的黃芽,光潔的身子落在林中惡鬼的眼中便又是一餐美味的宵食。

她摸著胸前的圓潤,感受著那裡強而有力的生命脈搏,短暫時間裡經歷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而今獲取新生的她終於是明悟了太上十字真言中的恕。

惡鬼們圍繞在她身邊眼神裡充滿渴望,女子瞧了瞧它們,忽然一招手。

那些鬼物竟然真的就撲了過來,她並未阻止惡鬼們的侵犯,只是,抬頭望著天際。

她的身軀很快在邪魔的入侵下扭曲不堪,細嫩的面板被撕扯出道道血痕,疼痛,瘙癢伴隨著陣陣冰涼沁入她的心肺,在深刻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之後,反而她有種難言的痛快感。

一瞬間的悲愴化作無垠的雪,鋪在血紅色的視線裡。

而後,隨著她的怒號,周遭的一切土崩瓦解。

那一刻,一團來自人世間那心底裡最深層的怒,如若一團火焰,痛的要將世間的一切都給焚燒殆盡。

官鬼或被論言兇,而令喜忌為已恕。

赤色薄霧化作清煙嫋嫋散去,又是一身純淨瑕白的女子,她身上不著一絲,卻毫無掛礙的一步一步走出坑中。

但見其眉心處一道圖案行成,顏色似胭脂抹成,圖案上赫然便是那七殺的符號。

女子手臂微抬,先前在樹枝上掛著的那件紫色長袍述而飛回女子手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