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雪也醞釀了不少時日,孟觀說就在三日之內。

“唯!”眾將領命。

曠野之上,武剛車在前,弩兵矛手在後,左右兩翼各一支三四千人的騎兵,魏軍猶如黑色的潮水,洶湧而來,掩蓋了大地原本的蒼白顏色。

彷彿一把巨大的鐮刀橫亙在關中大地上,鐮刀的刀鋒朝著北面。

武剛車如牆而進,無數支長矛豎起,中軍士卒在朔風中堅如磐石。

凜冽的殺氣,已經壓住了寒風。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即便是你死我亡的敵人,楊崢卻依舊佩服士卒們的勇敢和堅韌!

華夏土地上從來不缺勇敢的人。

這種氣勢,這種氣魄,令人心生敬意。

陳泰的統兵水平不需要懷疑,趁怒而來,陣勢卻絲毫不亂。

十幾萬大軍有條不紊。

反而是涼州軍有幾百羌騎、胡騎因為軍紀散漫,退走不及,被成倅的騎兵咬住,淹沒在黑色的潮水之中。

蒙虓、文鴦、劉珩數次請戰,都被楊崢拒絕了。

“繼續退,繼續拖!”

五萬騎兵緩緩向北撤退,十餘萬大軍在後追。

只要中軍停下,楊崢就令劉珩領著千餘騎兵舉著屍體前去誘敵。

但司馬昭追了一天,進入黃陵地界,便不再追了。

地勢越來越高,天氣越來越冷。

便又開始安營紮寨,構築營壘。

似乎敵人喝了一天的西北風,人也清醒多了。

莽莽黃土高原,溝壑縱橫如龍蛇過境。

這時代的高原還基本維持蔥翠模樣,到處是森林、草地。

只是,草地上隱隱可見匈奴人的氈蓬。

黃陵乃黃帝之陵,華夏文明的發源地,卻早已淪落胡塵。

秦始皇於此地置上郡,中平六年,漢朝剛剛經歷黃巾之亂,又迎來董卓之亂,匈奴大舉南下,上郡、北地郡皆廢。

“司馬昭至此,必不會再走,不可讓其立下營寨,當以騎兵襲擾之。”龐青建議道。

陰雲依舊在頭頂浮動,大雪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蒙虓、文鴦、龐會,各引三千騎,衝擊敵陣,不可令其立起營寨!”楊崢緊了緊貂皮大氅,他不是出身西北的羌胡,有些受不了這無處不在的寒氣。

關中的寒冷只是依附在面板之上,這裡的寒冷卻是深入骨髓……

“唯!”三將領命,神色各不相同。

蒙虓聞戰而喜,文鴦一臉澹然,無悲無喜。

只有龐會抬了抬眼看了楊崢一眼,似乎在品咂楊崢這道命令的深意。

不過楊崢臉上只有威嚴。

深意自然是有了,龐會身為後將軍,位列諸將之上,不能天天吃白飯。

而且龐會的本事,楊崢還是知道的。

在打仗上,頗有其父龐德勇武之風。

“君侯,大公子在文將軍麾下!”龐青低聲提醒道。

“我能護得了他一時,能護他一輩子嗎?沾了血的狼崽子才是真的狼!”事到如今楊崢也看開了,不經歷生死,人永遠不會得到磨礪。

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從駱谷大戰中一次次在生死邊緣徘迴,才有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