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說的話確實有那麼一點點不太合時宜——因為在場的人當中,她只和吳燕熟悉一點,她這麼一說,口氣未免太託大了,顯然是不太可能討得了人喜歡的。

更何況,良言向來逆耳。

但不管她們能否聽得進去,她所說確是肺腑之言。

也是她太不能剋制了,一語點破女生之間不能說的忌諱,因為這事事關自尊,她這麼一說,倒顯出她自己潔身自好來,恰是她們不喜歡的。

當然,再世為人的她也很明白,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輕易劃分出階級出來的,簡單點說就是看合不合群啦。

不合群的話難免被人鄙視排擠,合群麼,若是興趣所致合在一起的,還能過個快快樂樂,若是為了面子抱著目的去的,那就太累心了。

她不想亦不會為面子問題所累,卻最難過心裡那道感情關卡。

同窗四年就算是一草一木,也會在她的心裡留下點懷念的味道。更何況是活生生人吶。

雖然與她們不太親厚,但回憶的片段裡,有她們的身影,這其中要是少了一個兩個,就不可能完整了,而她是過來人回到過去,心情怎能一樣呢。

肯定會有許多的不適和不便,現在,她終於體驗到重生人不太適應的地方來了。

就像她明知道她們這四年裡,大部分會談段短暫的戀愛,這期間她們會非常快樂,也會在分手時傷心難過,特別是吳燕更是數度在班裡當眾落淚哭泣。而她知悉未來的一切,卻要忍得住嘴不能說出她們的未來,也許她一點點經不住的失言提醒,就要改變別人的一生,而最可怕的是,這種改變因為缺少對她們足夠的瞭解,她無法判斷改變的結果是否會更糟糕。她們畢竟不是她的家人,可以由她改變並負責到底。

再說,她以為能在學生時期談場沒有結果的戀愛,讓女生們的戀愛價值觀再成熟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總比走上了社會,因為談戀愛稀裡糊塗的失敗,一下子挫折感太大,而想不開鬧自殺或在男人面前卑微的自殘要好上百倍吧。

她不是聖人,所做一切只不過為求心裡那刻安寧罷了。

但是,多言的後果卻是她不一定可以像想象中那樣承受得了的。

惡言如期而至,只怪她的聽力實在太好了,都走到樓道拐彎口了,仍能聽清楚她們在講她什麼。

無非有人說她說話的樣子太高傲,這些都沒有什麼,高傲一點也沒有什麼。

只是王芳那一句,“不喜歡,窮鬼”——深深的扎進她的心窩裡。

失望、傷心像趵突泉一樣湧來……那一刻,她頭疼欲裂,渾渾噩噩,不知怎麼的明明應該往西南方向走去食堂或是回女生宿舍,也不該頭暈沉沉往東側的大操場走去。

如果就僅僅這樣也就罷了,當她清醒冷靜下來時,她居然站在了高高的圍牆上,牆外頭是一條大河,身後是一排排大樹,將她掩藏在牆頭上,經過大操場的人倒沒有發現她的可能。

高牆外頭一片視野開闊地,心扉好像被衝開了般驀然開啟。

如今河道也是臭的,好在風波不大,只是送來微微醒人的清風,聞不見河汙的腥臭。

她坐下來,從牆頭的縫隙裡掏出一點點碎石子,悶悶的往河心丟去。

卻不知道,有一輛車開半道上因為她停下來很久——她在牆頭上不知所屬的來回跺走,那輛車裡的人也陪她鬧不清狀況的枯等。

二、三十米寬的河道另一頭,停著一輛綠彩軍車。

迷彩車內,己經憋了小半天的司機問參謀長,“報告參謀長,不好意思,我看錯了,她原來不是想跳河啊……”

“知道了,走吧……”

特厚實的玻璃車窗內,阮西江瞪起那雙平易近人的眼睛飄向那邊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