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殺記得惠湘君當時微微停頓了一下,側耳傾聽片刻,然後笑了。

一個清楚的念頭忽然冒出來,她想:我也想要長成這樣。

她是晚秋紅開的第一朵花,引靈入體的時候,掃清了藤中所有的雜音,成了晚秋紅的主人,落地修煉出人身,照著惠湘君的臉。

然後走上了一條能將天心之月染成血紅的……轟轟烈烈的路。

「濯明拿了爐心火,卻一直得不到惠湘君前輩的道心。」奚平陪她坐了半晌,才說道,「我明白了。」

秋殺一愣,細長的眉一挑:「你明白什麼了?」

「你明白什麼了?」蓮藕深處,濯明鬼魅似的聲音傳來。

這時,奚平才發現,那劇烈的心跳聲不知何時平緩了下來。

蓮藕壁上,惠湘君的壁畫旁邊凸出了一張人臉,直勾勾地盯住奚平。

濯明很驚奇地看著他:「你居然這麼快就醒了,不用睡上幾個月,還摸到了這裡……我從沒見過新生的升靈有這麼強韌的神識。」

奚平不慌不忙地朝濯明笑了一下:「我也想躺著賴會兒,沒辦法,畢竟有點趕時間。」

濯明突然眼角一跳。

秋殺陡然意識到什麼:「你到底是誰?」

奚平沒回答,沖她一拱手:「我是專程來見你的,陶縣一別,許多話沒來得及詳談,今天多謝前輩指點。」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整個神識毫無徵兆地碎了,原地只留下一簇人形的無心蓮藕帶,隨著神識崩潰,也化作輕煙,鑽回蓮藕中。

第139章 永明火(二十一)

被無心蓮拘進來的神識就好比是一捧水,穿在神識裡的藕帶就是「取水」的容器,雖然容器一般不會影響水的味道,但水往哪邊流、是什麼形狀,幾乎都是容器決定的。

奚平這一碗「水」本來在密封的「瓶子」裡待得好好的,當著濯明的面,眨眼間化了汽。總是七嘴八舌安靜不下來的無心蓮都凝滯了。有那麼一時片刻,蓮藕深處跳動的心停頓了一下,濯明以為他死了。

不,不對。

濯明很快回過味來,神識自儘是異常痛苦的,不可能這麼幹脆——這更像那「煙雲柳」將探出的一部分神識收回去了。

東座深處,無心蓮像一隻被激怒的巨獸,枝蔓聳動著咆哮起來。

這不可能!

同有伴生木,濯明當然知道對方來東衡之前,肯定會在別處的伴生木裡留神識,但那是升靈之前——煙雲柳的隱骨附在其神識上,九天雷劫當頭落下時,他頂著升靈雷劫和隱骨重塑的雙重壓力,根本不可能在那麼遠的地方分心。

不管他在哪留了神識,隱骨重塑的時候一定都是收回到化外爐附近的。那之後他又一直在月滿眼皮底下狼狽躲藏,哪有機會外逃?

何況無心蓮百分之百確準,他方才將那人的神識完完整整地從身體裡剔了出來!這不可能!

濯明擰身,幾十根藕帶像出洞的毒蛇,一個猛子扎進池底。

隨即雪亮的劍光掃過,那些兇猛的藕帶被一劍斬斷,奚平「破土而出」。

在化外爐中見到那所謂「惠湘君」時,奚平就覺得很不對勁了。

首先惠湘君是永春錦,她的道心繼承自上古魔神。雖因個人領悟,道心多少會跟初始情況有偏差……惠湘君的情況看來偏差還挺大,但那畢竟是她的起點。她由此入道,烙在本命器物上的道心不會沒有溯源。而化外爐裡的所謂「道心」就像個「破法說明書」,完全沒有永春錦的痕跡,這就太不正常了。

第二個激起奚平疑心的,是那個將萬物「銘文化」的敘述方式。那一段對他來說過於熟悉,要不是當時戳在金光裡的是個漂亮大姑娘,他幾乎以為是三哥在跟他